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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謝玹知道,自己是最受不住餓的。飢餓感在讓他感到心慌的同時,那時在冷宮似茹毛飲血的歲月,便清晰地如同畫卷在他腦中鋪陳開來。
這是一種超出自己控制的感覺,他不喜歡。
他掙扎地要下床,有人卻飛快地貼近過來。床榻邊只點了一盞豆大的燈,燈影似夢似幻,那人魯莽接近,一路不知磕碰到多少桌椅板凳,嚇得謝玹連忙收回腳。
湊得近了,那人的面孔才晦暗不辨地顯露出來。
謝玹認出來人,蹙眉道:「黑燈瞎火的,你裝鬼呢?」
十皇子看起來分外侷促,似乎只是一時的頭腦發熱,闖進來後又不知如何開口,只直愣愣地站在那裡。謝玹等了片刻,沒等來下一句話,腹中的飢餓感有無時無刻不再催促著他動作,一時語氣便重了些。
「沒事快滾。」
十皇子眼眶倏地紅了。
謝玹:「……」
不出片刻,這位早已妾室成群的十殿下,眼淚便豆大似地砸下來。八尺半身量的堂堂男兒,哭起來卻梨花帶雨,眼淚不要命似的往外淌,恨不得把那七層雷峰塔給淹了。
謝玹被他哭得頭疼,抬腳便踹,豈料他卻像頭頂長了眼睛似的,抹淚的間隙不忘躲閃。
謝玹:「……」
謝玹:「你究竟想幹什麼?」
十皇子:「嗚,嗚……」
謝玹:「說話!」
十皇子一邊哭一邊說:「聽說……你中了……嗝!中了毒,你嚇死我了……」
「是,差點死了。」謝玹道,「還好蕭先生妙手回春,救我於危難。」
謝玹本是胡謅,太后根本不可能殺他——至少現在不會。可十皇子卻聽得面色一白,那險險收整好的表情瞬間又垮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好好的回一趟宮,怎麼就突然有生命危險了?」
他吸了吸鼻子,想上前扶謝玹起來,猶猶豫豫的試探著:「我聽秦大人說,是因為皇祖母,秦大人還說,如果不是你,那麼這個毒就有可能是我服下……」
謝玹動作一頓。
原來他哭哭啼啼是因為這個。
事到如今,許多埋藏在暗涌之間的駭浪,終於衝破遙遠的風暴,朝他們席捲而來。
自古越權攝政者,沒有一人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太后有那份魄力,謝玹亦有那份決斷,紫鸞殿上的那一杯毒酒里,其實並沒有敗者。
向來對太后信賴有加的十皇子,恐怕在謝玹昏睡期間經歷了一番洗禮,無論是誰告訴他的,那話中隱藏的深意,都深深撼動了十皇子的內心。
他吶吶地說道:「我不明白,皇祖母分明……」
在如同被蒙了一層油布般昏暗的視線里,十皇子蹲在床邊的黑暗拐角,豆燈映照在他的臉上,讓他的影子看起來像一隻因受傷而獨眼的巨獸。
一直以來,十皇子對太后都極為信任。在前恭良畏懼,在後敬愛依賴,他的臉上滿是悽然,想必心中被一桿天平隔斷,一方是慈愛的太后,一方是奄奄一息的謝玹。
謝玹靜靜地看著十皇子臉上的掙扎,驀地說道:「你真的不明白嗎?」
十皇子一愣。
他本就高大,杵在豆大的光源前,整個屋內便布滿了他厚重的影子,這使得謝玹的身影顯得愈發嬌小。
謝玹看了他半晌,又垂眸收斂眼底的鋒芒,邊穿鞋邊道:「我是說,他們沒有給你說清楚嗎?」
十皇子那雙與太后如出一轍的琥珀瞳中閃過一絲驚慌,又很快消散不見。他想上前幫謝玹,但笨手笨腳,幫了半天的倒忙。
「有的……所以你是因為我才……」
「你想多了。」謝玹避開他,「皇祖母掌控你並不需要毒,只有如我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