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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使臣驛館中,有黑衣人穿過長長院道,繞開時蘇胡息的房門,走到莫乎珞珈身前。
黑衣人摘下帽兜,露出白白胖胖的一張臉,正是寧王褚豪。
寧王緊蹙著眉,再也沒有那日宮宴上的隨和,開口就是質問:「這麼多天了,宮中還是沒有消息,你那邊……到底成了沒有!」
莫乎珞珈端坐在茶桌前,提起茶壺,將茶水注入杯中,整個動作行雲流水,若忽略那張高鼻深目的面容,簡直就是個地道的大衍人了。
他將茶碗推到寧王身前:「殿下稍安勿躁,朝中催得這樣緊,帝後還不出面,想來一定是不能出面。」
寧王沒碰那茶:「那到底……是誰?」
莫乎珞珈不答,捧起茶碗吹了吹,低著頭慢慢品。
「快說!你的那些殺手……究竟有沒有消息?」
寧王一胳膊杵在案上,「砰」地一聲響,茶碗中的茶水濺了幾滴在案上。
「殿下,這可是壽州來的黃芽,可惜了。」莫乎珞珈擱下茶碗,整了整袖子,「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臣所派去都是王庭的死士,任務若不成,必是要回來領罰,可若成了……」莫乎珞珈有意頓了一下,見寧王一臉緊張,心下暗笑,「殿下知道陛下和娘娘的手段,若真是成了,這些死士,也會有該去的地方。」
寧王心下稍安,接著又緊張道:「他們、他們不會說出些什麼來吧……」
「殿下放心,都是最精銳的死士,被人抓住也絕不肯苟活。」
這樣一來,成不成那些死士都是個死,莫乎珞珈說得天花亂墜,也全都是廢話。
寧王想明白了,怒道:「你還是沒說,皇……」他壓低聲音,「他們到底……」
「若是無事,他們何必躲躲藏藏,早就發作起來了。祭禮遇刺,外間流言紛飛,皇帝後宮空置,國本未立,帝後要是再沒人出面,天都要變了。」莫乎珞珈點點桌案,「他們不肯出來,肯定是沒法出來。臣先恭祝寧王殿下,心愿得償。」
寧王仍舊凝著眉。
這次刺殺,本是衝著皇后去的,可帝後兩人都不出面,恐怕真正受傷、甚至死了的,是皇帝。
雖說褚霖膝下無子嗣,他一死,寧王便有機會上位,這本是最好的結果。可寧王總覺得心頭不安寧。
他到底還是希望,澹臺雁能死在九成山上。
當初他和褚霖於京城外對峙,可以說,誰先入京城,誰就是大衍的君主。可也有一個問題,兩方兵力相當,若寧王先入城,而褚霖不顧禮儀和大義名分,直接圍困京城,那麼寧王就是乖乖入瓮的那個鱉。
兩軍對峙許久,寧王正打算著要不要派人去朱雀軍中遊說一番,後邊卻有消息來報,說玄武軍把江南道給占了。
江南道是寧王的大本營,他敢在這兒和褚霖空耗,也是仗著軍備補給能從江南源源不斷地送過來。結果他在這兒等著做皇帝,澹臺雁卻把他老家給打了。
寧王只能回頭馳援,這樣一來,朱雀軍就順利入京,褚霖也順利清掃韋氏餘黨,在楊太皇太后的扶持下,登上帝位。而澹臺雁也沒久留,直接扔下江南道,溜溜達達上京城當皇后了。
多年苦心孤詣,好不容易得來定鼎中原的機會,卻因為一出圍魏救趙而破滅。
寧王怎能不恨!
他恨褚霖,但更恨澹臺雁,敗於這個女人之手,簡直是寧王畢生之恥。
澹臺雁不死,就算褚霖死了,他依舊不能安枕。
好不容易送走寧王,莫乎珞珈嘆了口氣,又笑起來。
大衍自己內鬥,竟還要假借外族人之手,當真以為一點代價都沒有。這寧王真是……傻得可愛。
可他們突厥人,正是敗於大衍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