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不是作为者”(第1/4 页)
“我们知道,爱就是去不断地重新创造。”
——兰波《地狱一季》
我开始去健身房——和世德常去的那间。按他曾教我的方式做力量训练,但更多时间是在跑步机上跑步。运动解百忧。我们不是奔跑着逃开不幸,就是奔跑着寻找幸福。
我在寻找幸福。
我不会说我期望在健身房里遇见世德。据我所知他早已荒废了健身,已很久不来。
但,万一呢?
我不会说我在等待。
我不喜欢等待。我很怕让我等待的东西最后只是塞缪尔·贝克特两幕悲喜剧里的那个“戈多”。
《等待戈多》,两个愁苦潦倒的人,一心等待戈多打救,但是到最后戈多也没有来。一直不露面的戈多,若有若无,说来不来,他似乎能救人脱离苦海,只要他一现身,痛苦无聊的生活马上就会光芒万丈,所有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为了戈多,不管今天有多么痛苦,人们心中总是抱着一个念头:也许明天会好起来。尽管一天又一天过去,戈多始终没有来。
或许每个人都有各自等待的戈多。
只要我们说“等”——等某天,等某种时刻,等特定场景,才如何如何。
譬如等有钱了就好好享受生活,等退休了再去旅行,等一个特定的场合才使用某样物品……却忘了,生活是每时每刻每一个当下的美好,错过、忽略掉的东西,也许永远不再重现。青山,朗月,一朵花开,生活真正的美从来与金钱无关。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珍贵的永远是情怀。也许等到退休时腿脚已有许多地方都去不到,也许等到特定时刻到来早已物是人非……
等,“等到什么时候就怎样怎样”是我最讨厌的句式。憎厌到在人生的第27个年头时就生成了强烈的等待逆反症。那时听了太多等,也等了太多,连看一场电影、做一次旅行都要等,并且等来等去什么也没有等着,只等到等待的期限一再延长。等待除了令我日益成为一台工作机器与一个家庭保姆、变得面目模糊之外,几乎扼杀了我整个鲜活的生命。然后就是等着结婚,等着生孩子,也许还等着行将就木,直到——意外地“等”来一醒。
然后又是新一轮等待,等待一醒恢复单身……
让女人等待的绝不是好男人。这是那时起就扎根的结论。至少不是我要的好男人。所以我腻烦等待,要么立刻,要么不,只是不要等。
虽然我是一个绝大多数时候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但偶尔,需要面对失去才能知道更不想要什么。如同有时人们并不确定自己的想法,觉得怎样都好,但当抛硬币决定,硬币落下那一刻,往往才明白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的反面正是自己怕失去的。有时怕失去并不意味着一定想要,但两害相权,人类又如此厌恶损失,于是不想失去的也会变成想要的。
像新近读到的两句禅诗:风停见花落,鸟鸣觉山静。要到说出决裂的话后真正感到失去世德,我才知道自己其实承受不起这样的失去。当时当刻的“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到真的不再这样下去,便变得不堪一击。
尽管很怕说等,很怕自己在等,很不耐烦去等,但我现在恐怕是在等待世德。等他来找我,或者遇见我。是自尊吧,我不能在自己说出结束的话后又去挽回,所以只能等待,哪怕这等待最终有可能变成一个滑稽而悲凉的姿势。
但是我有种感觉,现在还不是我们彻底分开的时候,我的等待也是一种创造。对爱的重新创造。
如是过了五天。
第六天的时候,收到世德讯息,看到他说想念我的瞬间,我如蒙大赦。
结束拍摄是傍晚时分,径直去往世德处,他已等在公寓门口,见到我即刻迎上来,紧紧拥住,同时吻也凑上来,全然不顾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