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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哥兒看到了躲在床里的小皇帝，小皇帝的臉面向了裡面，身上蓋著一床明黃色繡著祥雲金龍被面的被子，頭髮散著沒有束，散在枕頭和褥子上。

衡哥兒柔聲說，&ldo;是我來看您了，皇上，我來陪著您。&rdo;

皇帝慢慢地轉過了身，他面色憔悴，小小年紀，眼神漆黑深幽，靜靜打量衡哥兒，衡哥兒任由他打量，先沒有動。

小皇帝問了一句，&ldo;城裡患痘瘡的人很多是嗎？&rdo;

衡哥兒道，&ldo;朝廷里處理及時，情況大約並不像皇上您想的那樣差。東門外的天花娘娘廟被設成了救治點，被發現患了痘瘡，都被送過去了，要是還不確定一定是痘瘡的，我聽我爹說，就在天花娘娘廟不遠處的一個莊子裡隔開住著，有以前患過痘瘡痊癒了的人照料。&rdo;

小皇帝精神稍稍好了點，哦了一聲，又問，&ldo;你怎麼進宮來的呢？&rdo;

&ldo;是柳公公擔心皇上您，給微臣帶了話，微臣就進來了。&rdo;衡哥兒說著，看了在旁邊的柳升兒一眼，柳升兒看到他的示意，就和皇帝告了退。

皇帝讓衡哥兒不要再跪，叫他起來，衡哥兒這才慢慢起身來，又將皇帝的床帳挽了一半邊的掛起來，人在腳榻上坐下，看著皇帝，說，&ldo;皇上，這才沒多久沒見，你瘦了很多。&rdo;

皇帝從床上坐起了身，靠在床頭，精神不濟，說，&ldo;朕這陣子吃不下東西。&rdo;

皇帝在以前總是表現得十分鎮定從容，即使年紀還小，也很有皇帝的威嚴。但衡哥兒知道他無論多麼早熟，也只是一個孩子罷了，心裡定然有很脆弱的一面，現在聽他弱弱地說這一句話，衡哥兒心裡倒對他十分愛憐了起來。

他伸手抓住了皇帝的手，神色柔和，目光卻堅定，說，&ldo;皇上，您不會有事的，要好好吃東西，保重龍體才好。&rdo;

皇帝抿了抿唇，沉默了一會兒，才說，&ldo;朕也知道應該好好吃些東西，但是胃口不好，吃不下。&rdo;

衡哥兒說，&ldo;這房裡這麼悶，哪裡能胃口好呢，微臣去開扇窗，可好。&rdo;

皇帝趕緊將他的手拉緊了，說，&ldo;你千萬不要去，也許天花就會從窗口飄進來。&rdo;

衡哥兒怔了一下，在心裡覺得好笑，他以前沒想到皇帝這麼怕死，他一直以為皇帝不怕死呢。但是面上，他依然是柔和的，說，&ldo;不會有事的，皇上。&rdo;

皇帝道，&ldo;君卿，你不知道，患了痘瘡，就不會好啦，只能等死。朕記得四哥死的時候的事情，他是被人故意給染上了痘瘡，原來好好的一個人，之後全身都爛了，太后那時候還讓一個老太監抱了朕去看。後來四哥就被燒掉了，他住的殿裡的東西都被燒了。朕以為朕那時候也會染上痘瘡死掉，沒想到並沒有被染上。這次清泉兒染了痘瘡，他卻不說，朕還喝過他送來的水，一定是的，也許是太后懷疑朕了，她想讓朕同四哥一樣死掉。&rdo;

皇帝說著，聲音顫抖，手也在顫抖。

衡哥兒從腳榻上起了身，坐到了床沿上，伸手將皇帝抱住了，輕輕拍撫他的背，一時之間並沒有再說話。

皇帝沒有拒絕衡哥兒這樣的親近，他靠在衡哥兒的肩膀上，身體上的顫抖總算是停了下來。

衡哥兒過了一會兒才將皇帝放開，看著他的眼睛靜靜地說道，&ldo;皇上，您是真龍天子，您身上背負天命，哪裡那麼容易就染上痘瘡死去呢，您應該相信自己。&rdo;

衡哥兒知道這話當然做不得真，但也只能用這個來安撫嚇壞了的小皇帝。

小皇帝聽他這麼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