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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後。
花淮秀神清氣慡地從樓上走下來。
緊張多日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那便鬆散得一發不可收拾。若非腹空難捱,花淮秀幾乎可以連睡到明天早上。
這個時間正是整個客棧最空閒的時間。
夥計和掌柜都歪在櫃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
空蕩蕩的一樓大堂,只有樊霽景一個人趴在一張靠街道的桌邊打盹。
大約聽到腳步聲,他慢慢抬起頭來,惺忪的眼睛對上花淮秀,瞬間清明起來。
花淮秀逕自走到他面前,從錢袋裡掏出一小錠銀子,&ldo;喏,叫菜。&rdo;
樊霽景直起身,哀怨道:&ldo;我一夜未眠。&rdo;
花淮秀隨口道:&ldo;以前的樊霽景可不會這麼說。&rdo;
樊霽景表情頓時一變,憨厚地笑道:&ldo;表哥,你想吃什麼。&rdo;
花淮秀心底一顫。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他不是沒有見過,生意場上多的是這種人。但大家有多少伎倆,什麼時候會翻臉,什麼時候會貼臉,彼此都是清楚的。從來沒有人如樊霽景這樣,想變就變,毫無緣由,又毫無跡象可循。
樊霽景見他表情冷下來,連忙收起笑容道:&ldo;表哥?&rdo;
&ldo;你受了很多苦。&rdo;花淮秀緩緩道。
這次輪到樊霽景心下一顫,&ldo;表哥何出此言?&rdo;
&ldo;沒什麼。感慨罷了。&rdo;花淮秀其實是在說服自己。今日的樊霽景都是因為當年種種的因所鑄成,所以他並沒有錯。如果說錯,錯的是步樓廉。所以,自己本不該怪他。因為在他最痛苦最害怕的時候,自己什麼也沒做,只是心安理得地享用著錦衣玉食、高床軟枕罷了。
樊霽景何等聰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很多事情並非隻字片語便可開解,尤其是人與人的相處。一旦破裂成縫,要修補便千年萬年。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到花淮秀重新適應他,相信他。這或許要幾個月,幾年,甚至一輩子,但只要人在他的身邊,他就有信心和希望。
&ldo;我去叫菜。&rdo;他拿起桌上的銀子,匆匆朝櫃檯走去。
花淮秀鬆了口氣。昨夜聽到樊霽景的表白,不是不感動的。但短暫的感動過後,卻是那條通往未來讓人望而生畏的漫漫長路。樊霽景說得再天花亂墜都是片面之詞,一如當初他看到的也只是他刻意做出來的表面。他究竟是怎麼想的,自己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
飛蛾撲火只能燃燒一次生命。不知有沒有飛蛾從火中逃生之後患上了畏火之症?
樊霽景點好菜,提著一壺茶微笑著走回來道:&ldo;有你喜歡吃的蝦。&rdo;
花淮秀看他殷勤地倒好茶水,低頭嗅了嗅,&ldo;過夜的。&rdo;
樊霽景反射性地站起,&ldo;我去換?&rdo;
&ldo;不必了。&rdo;花淮秀突然想起,這不是他第一次喝過夜茶水。從被追殺以來的半個月,他走的都是偏僻小路,所以什麼樣的茶水都經歷過。不知為何今天又介意起來。
他抬頭看了眼樊霽景,憨厚的表情仿佛天塌下來都可以憑他單手支撐。或者,在他身邊讓他下意識地感到安逸?
&ldo;掌柜的呢?&rdo;幾個官差從外頭進來,嚴肅的表情讓昏昏欲睡的掌柜和夥計都是一驚。
&ldo;什麼事?&rdo;掌柜肥胖的身軀拼命從櫃檯後面擠出來,彎著腰,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
&ldo;昨晚出了幾樁命案,你們知道嗎?&rdo;為首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