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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都越發模糊起來,痛啊痛的,心就木木的,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是空了一塊,好像再怎樣填補都修不起來了……
「連永,有時候沒有緣分,是不能強求的。」她看著我道,「你婆婆方才還說,既然有了名字,就只當是夭折,已安排入殮了。等你身體好些了,幫沅沅選一塊墓地,送她走罷。」
「為什麼……她先前還好好的……」我試圖爬起來,我娘卻一把按住我,厲聲道:「連永!你不要這樣子!孩子沒了還能再有,你非得把自己也毀了才甘心嗎?!」
「可沅沅就只有這一個!」我全身都在發抖,已辨不清自己的聲音。
「這個孩子差點讓你把命都搭進去你知道嗎?!你現在這樣又對得起誰?!你把自己折騰壞了她能走得安心嗎?」她總是這樣,一急起來就凶我。
「那就讓我去陪她!」
一個巴掌狠狠落了下來,這瞬時令人發木的疼痛竟讓心裡好受些。我娘親已是站起來吼了我一聲:「你胡說什麼!」
「親家母,連永還病著。」老夫人連忙過來拉她。
我娘抿了抿唇,緊著眉頭道:「她不打醒不了。」
我在床上呆坐了會兒,屋子裡的人何時散的我也記不大清了。沅沅走了,她不會對我笑,也不會對我撒嬌。我準備了無數個故事想要在睡覺前說給她聽,想手把手地教她識字念書,想教她怎樣平和處世,想聽她喊一聲娘親,想看著趙偱抱著她的模樣。我想一直笑,一直笑,再也不要哭了,再也不要難過了,再也不會覺得孤獨。我無限放大了沅沅給我帶來的希望,結果卻破滅了。
我娘說的對,作踐自己又能如何,既然留不住她,那我就……只好送她一程。
趙偱在哪裡呢?我不知道。沒有人同我說起他。
臥床靜養的這段時日裡,我常想,人在關注自身的時候反倒更容易察覺到疲憊與倦怠吧,否則我又怎會一直打不起精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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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樹葉忍受了一夏天的炙烤,終於開始頹了。每一年的秋天都如此相似,涼意一日日迫近,將人身上的一點點暖意都慢慢抽空掉。我已能下床走動,好不容易長起來的肉,才這麼些時候就迅速消減了下去。那一日我對著鏡子坐了許久,臉色枯槁,宛若死人。
沅沅的小棺材被釘得死死的,我與她共同生活了大半年的時間,於彼此,卻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老夫人說孩子很好看,但怕我見了會忘不了這一張臉,反而難受,便自作主張讓人釘死了棺材。
我娘親又來看過我幾回,有時只是靜靜地陪我坐一會兒,也不說話。我靠著她,就像回到幼年時,什麼都不用去煩惱,只聽人慢慢說故事裡的悲歡。
路總是越走越遠,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便不再回頭了。
沅沅下葬那天,秋高氣爽。趙家的人都會在很早前就選好自己的墓地,趙偱旁邊,便是我的墓,我說既然如此,那就讓沅沅睡在我旁邊罷。
我那天沒有哭,心裡難得平靜。候鳥南飛,放眼望去滿是寂寥。天空太高,凡人都夠不到。我回了家,將所有旁人送給沅沅的物件全部鎖進了柜子里,決定忘掉她。
第二日朱文濤過來,診完又說了些好話,不過是一切總會好起來的云云。我道了謝,留他喝茶。他躑躅良久,蹙眉打開藥箱,從裡頭抓出一個紙包來。他慢慢攤開來,裡頭一把藥渣子。他嘆聲道:「那天我去看過,後來的藥被人動了手腳。所以連永,是有人故意為之,而並非是你與孩子無緣。我想了很久,覺得身為醫者,有必要將這些告訴你。」
也不知怎麼的,杯蓋從桌子上滾下去,碎了一地。
他繼續絮叨:「這一招太狠毒,可以讓人身心俱毀。」他將紙包重新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