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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從心平常管教家奴不太嚴苛,因此這個時辰大門半開半闔著,只有一個小廝打著呵欠倚在門邊。清圓下了馬車,差陶嬤嬤過去通傳,說節使府四姑娘來了。那小廝雖然沒見過真佛,卻知道和自家公子定親的就是謝四姑娘,不敢怠慢,忙點頭哈腰迎進來,笑著說:「我們公子爺昨兒和上峰吃酒來著,這會子還沒起來,四姑娘先進園子,小的這就傳話去。」
恰在這時,李從心跟前的子午迎上來啐那小廝,「你糊塗了,三爺還沒起,倒叫四姑娘在園子裡白等著?還不迎到花廳里去!」邊說邊使眼色。
清圓瞧出來了,笑著說:「不礙的,橫豎不是外人。」繞過子午往他的院子裡去。
子午在後頭干著急,守門的哪裡知道內院的情況,就這麼把人引進來了。四姑娘聰明,萬一瞧出什麼來可怎麼好!他捏著心,加緊步子趕上去,可喜的是三爺聽見稟報出門來了,姑娘總不好直往男人屋子裡闖。三爺笑道:「四妹妹怎麼一大清早就趕過來了?」
子午長出了一口氣,瞧瞧四姑娘,四姑娘永遠都是一副和軟的模樣,溫聲道:「我有件事,要同哥哥商量……」
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他身後的臥房裡傳出來,大嗔著:「冤家,我的衣裳呢!」
李從心頓時變了臉色,結結巴巴道:「四妹妹,不是的,我……我昨兒陪尚書令赴宴,那宴……宴上多喝了兩杯……」
清圓的眉眼逐漸涼下來,只覺胸口一團火窩著,幾乎叫她噁心得吐出來。可是不能失了風度啊,多尷尬多狼狽,都不能失了風度,便勉強笑道:「唉,我來得不是時候,原來三公子有客在。」
李從心腦子裡轟然一聲,聽她又叫他三公子,分明有劃清界限的意思,知道這回大事不好了。他本來沒想這樣,只是男人應酬時,鶯歌燕舞葡萄美酒,一甌甌地灌下去,到最後做不得自己的主了。他也後悔,自從春日宴上見了她,他就一心惦念她,這幾個月當真沒有碰過別的女人。他也想守身如玉,可昨晚上幾杯黃湯下肚,這個女人就登了他的車,上了他的床。
先前他聽見小廝在院子裡通傳,一時慌了神,千叮嚀萬囑咐,讓那女人別出聲的,沒想到最後終究功虧一簣。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己是遭人算計了,有人設了這個局,讓他陷入百口莫辯的境地。
「四妹妹……」他心慌意亂,試圖向她解釋,「不是你想的這樣,裡頭有誤會,你聽我和你說……」
她把自己的手臂從他掌下抽了出來,「你我還沒有大定呢,三公子有選擇的餘地。只是你這樣做……」她皺著眉頭微笑,「實在不雅。既打算成婚,通房丫頭尚且要避諱,何況外頭的人!我今兒真是來錯了,碰得一鼻子灰,也不知說什麼好……回頭我就打發人把禮退回來,咱們的事,到此為止吧。」
她說了這些話,他心裡刀絞似的,又悔又急想去拽他,「四妹妹……清圓……」
陶嬤嬤見勢攔住了,涼聲道:「小侯爺請自重,事已至此,就撂開手吧。我們姑娘知道貴府上並不十分贊同這門親事,全是因小侯爺您,才壯著膽兒答應的。如今還沒拜堂,小侯爺就負了我們姑娘,叫她哪裡再敢託付終身呢。」
李從心羞愧難當,泫然欲泣喚四妹妹,可她連頭也不回,徑直往門上去了。
坐進馬車,眼淚在眼眶子裡翻滾,清圓低下頭,拿手絹掖了掖。
抱弦替她不平,憤然道:「果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惜姑娘,白操了這份心。」
是該難過的,本以為那樣翩翩的君子,以前就算荒唐些,也有浪子回頭的一日,但她顯然想得太過理所當然了。她倒不後悔費了這番周折,一切的美好都源自距離,以前從沒有走近他,看見的都是表象,其實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她給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