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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若有變,只需拜將舉纛,自然平息。國中若有變,又當如何!」肥義盯著我道。
「北地有變,起數萬甲兵,靡費百萬,百姓不得休息者數以十萬計。國中若有變,五百警士足以平息。」我毫不退讓道。
「北地有變,我趙國根本不傷。國中有變,趙室根本動搖,孰重孰輕?」
我一愣。肥義的意思很簡單,北地平叛,死的都是目不識丁的小民,所以雖然耗費巨大卻不會傷及根本。國中如果發生叛亂,不論勝負,最後總是一茬茬貴族倒下,這就極大削弱了統治階級的力量。這就是特麼的階級感情麼?
我心中不由暗罵一聲:屁股決定腦袋!
對我來說,生命並無輕重,也不能以價值來評估。如果要讓我做出選擇,我會選擇更多人能夠好好活著。何況貴族那種一罐精-液撒下去就能長一地的傢伙,真心不能讓哥給他們更多的偏向。
反過來,我覺得秦國之所以能夠強盛,就是大量非貴族出身的小吏嚴格執法。楚國之所以敗落,就是大量的貴族肆意妄為,只顧自己的利益。趙國的貴族統治在趙雍胡服騎射之時就動搖了,為什麼不索性再加把勁,讓憑血統而貴這種惡俗徹底消滅呢?
真抱歉,哥兩世為人,從來不是貴族。對於貴族,哥也完全沒有任何好感。那幫蠹蟲死命地撈取國家財富,最後只要說自己沒有欺負過平民百姓就好像站在了道德的頂峰。抱歉,哥不認同。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跟另一個人的差異居然如此之大,大到了難以彌合的地步。肥義註定會站在趙王何身後,無論他是生是死都不會背叛趙王,不會背叛趙氏,不會背叛趙國——只是他效忠的趙國是公室貴族的趙國,而我所喜愛的趙國是百姓的趙國。
我也是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是個民本主義者。
「真是有趣,」我暢懷大笑道,「自三家分晉之後,我趙國歷代侯王都將豪族世家視作洪水猛獸,無不削弱而後快。我曾聽公有言:『死者復生,生者不愧』。若是先候覆起,你怎麼向他解釋:居然保貴族而棄寒門?」
肥義一時語噎,這種言談交鋒本來就不是他的強項。
我趁勝追擊道:「南北之戰一開,列國無不覬覦我趙國膏粱之地,相邦打算以從何徵兵抵禦?若是國亂,雖然死些貴氏,卻不會引來列國劫掠。」
世族時代已經過去了,門閥時代還沒有來,對貴族的尊重只因為他們手中的資源。像肥義這種純粹因為貴族就要去維護的思想,實在讓我心氣難平。
「沒了這些貴氏,趙室以誰人為牧守官僚?」
「哈哈,」我大笑道,「相邦只有如此見識麼?民為邦本,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民為邦本!
商鞅最聰明的就是把舉國百姓都綁架到了秦國爭奪天下的戰車上,而非列國那樣只靠貴族。人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打仗的時候,怎麼可能拼死去殺敵呢?
肥義臉上閃過一絲忿怒,不再說話,木然盯著水池。
「我一介山林野人,因王命而居秋官高位,死者復生姑且不論,起碼面對主父的時候我不能羞愧。」我起身冷冷道。
「狐子啊,」肥義嘆了口氣,聲音軟了下來,「我與主父,名為君臣,實為師徒,親逾父子,難道會忍心看著趙室衰敗麼?」
我聽出了一個老者的蒼涼無力,心中不由一顫,緩緩坐下。
「與仇郝相比,我遜其沉穩。」肥義嘆了口氣道,「與樓緩相比,我輸其機變。主父將國事託付於我,至今讓我寢食難安。」
沒人能指摘肥義不夠盡心盡力。他眼睛不好,每天都要讓人念誦案牘給他聽。他學識有限,每每讀書有了疑惑就不恥下問。沒有客人的時候就不會歌舞娛樂,老伴去世後再沒有親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