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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隱只是沉默,他仍是無法相信平日裡御劍如飛的鳳還山第一流氓大師兄竟然是個殘廢。畢竟這小子那麼囂張,又總是笑得那麼賤,戚隱想起他風騷舞劍的樣子,騙扶嵐幫他洗衣裳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個坑蒙拐騙的衣冠禽獸,而不是缺了條胳膊的可憐蛋。
「不過還好啦,你師父削的木胳膊水火不侵,比常人的胳膊還要好使些。」清明道,「就是樣子難看,沒法兒偽裝成常人的膚色,所以你師哥平日裡都戴著個手套。」
清式拿著一條木胳膊比對雲知的左手,削去長了的一截,再在手臂上刻上繁複的符紋。那符紋像是花藤,攀著木臂往上長,有一種奇異的瑰麗。清式將木臂安在雲知的肩上,接縫處以桑白皮為線縫合,雲知疼得青筋暴突,「師父,您就不能給我灌點兒麻沸散?」
清式笑眯眯地說:「既知痛,便要更加勤加練劍,不要下次被妖怪斷了胳膊,又找為師幫你收拾殘局。」
好不容易縫合完畢,雲知抓了抓拳,臂上符紋有細密的金光瀲灩一閃,整條手臂靈活起來。雲知穿好衣裳,看戚隱臉上一片愁雲慘霧,笑道:「小師弟,將來遇見妖魔不要怕,就算你只剩個腦袋,咱師父也能給你做個木頭身子把你救回來。」
他這般玩世不恭的模樣,任誰也瞧不出他身有殘疾。戚隱頭一回對這流氓師兄有了敬意,跟他對了對拳頭,道:「免了吧,若真有那時候,請讓我原地升天。」
清明攙著雲知離開,清式坐在板凳上收拾箱籠,四個道童打下手,挨個把箱籠搬回屋。陽光底下暖烘烘的,青石板路瀲灩有光,遠山是一抹水色,橫亘在天地之間。戚隱動了動手指,問道:「您早知道蘭仙姑娘是妖怪。」
「確切地說,她是一隻半妖。」清式一面揀東西,一面慢悠悠地道,「她的母親與一書生相愛,委身於他,生有一女。有一日那書生路遇妖邪,身受重傷,她母親挺身相救,又散盡修為救書生性命。可惜妖失了修為,便再也無法化作人形。書生見其母顯露原型,大駭不止,連夜逃走。後來他在京城考上狀元,聲名鵲起,這夢貘便上了京,在他打馬遊街的時候將他一口咬死。那時的皇帝請老夫出山捉妖,老夫便把她抓進了經天結界,十年前她老死于思過崖下。平常的夢貘通體黑毛,只有這蘭仙姑娘面生人臉,那是她父親留給她的血脈。」
戚隱低下頭,想起那個白絨花兒一樣的姑娘,用腳尖蹭了蹭地,道:「我覺得……這姑娘還挺可憐的。」
「天生萬物,除天之外,萬物皆卑,誰不可憐?」清式笑眯眯地搖頭,「這女娃娃一個月前入的長樂坊,一進來便打聽老夫,一個月來夜夜想要入老夫夢境。老夫胖是胖了些,禿也禿了些,但畢竟是一派掌門嘛。現在的年輕人,還是太高看自己了。」
「那您還讓我自己去找雲知。」
「非也非也。」清式道,「這不是雲嵐小徒兒在麼?你瞧,有他在,你就算胸口破了個大洞,他也給你補好了嘛。」
戚隱一愣,道:「您知道我哥……」
一直以來,戚隱都以為扶嵐是人,只不過因為在妖怪堆里混久了,就像狼群里長大的野人,辨不清自己的族類了。直到扶嵐生死人,肉白骨,把他從鬼門關邊上拉回來,更和妖魔一樣,不誅心便不死,戚隱才知道,這傢伙可能真的不是人。
可是,不是人又怎樣?
戚隱撐起身子,道:「師父,我哥雖然不是人,但是他是個好孩子。他小時候還跟我娘一塊兒住過,我娘認他當乾兒子來著。你看,他和我娘還有我待了這麼久,在鳳還山待了這麼久,他從來沒害過人。」
「世人皆以為扶嵐是一隻豬妖,其實那不過是一個借了妖魔共主的名頭四處耀武揚威的冒牌貨罷了。」清式揣著袖子笑道,「淵山魔龍盤踞九垓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