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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柱頂上站滿了人。全是人。
戚隱僵在下面不敢動,費勁兒地望過去。那上面站滿了戴著白鹿面具的傢伙,服飾奇特,披著獸皮袍子,身上掛著叮叮噹噹的銀飾。有的人敞著胸口,露出墨線勾勒的紋身和右胸上刺的花兒,和方才那條長廊上的雕像身上的一模一樣。他們都將手對插在寬大的衣袖裡,渾身盡白沒有顏色,像深淵裡走出來的幽魂。
只有他實實在在有血有肉有顏色,這麼躲著也不現實。戚隱心一橫,爬到頂,往地上一跪,朝四周叩拜道:「各位老祖宗,在下戚隱,誤闖此地,無意驚擾各位祖宗安眠,還請諸位大人有大量,饒恕則個,在下即刻就走!」
沒人理他。戚隱頭抵著青銅地等了許久,遲疑著抬起頭,見他們都對掖著衣袖,沉默不語。每根青銅柱上都站了一個人,只有他的前方空空蕩蕩,讓出了一條路,像是邀請他往前走。戚隱撓了撓頭,問道:「我該往前走麼?」
仍舊無人說話。戚隱站起身,右腳又是一陣刺痛,像有幾千根針扎著腳底。戚隱脫了鞋襪瞧,右腳上不知何時長滿了膿瘡,一按就冒血。戚隱的心涼了半截,他知道這是什麼,這是那個人面妖精的詛咒,妖魔詛咒什麼樣兒的都有,其中有一種就是渾身潰爛。這詛咒會沿著他的腳往上蔓延,直到他在痛苦中死去。
完了,他真的要死了。戚隱原地發了一會兒愣,穿好鞋襪,強忍著疼,一瘸一跳地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影影綽綽地現出一個挺拔的鹿影,足足有一層樓那麼高,長著花兒的鹿角枝椏著伸出去,半個身體淹沒在朦朦的白霧裡。
它凝望著戚隱,靜謐地立在那裡,仿佛已經站了千萬年。
戚隱震驚了,那是……白鹿神麼?
他一瘸一拐地過去,走上了一個巨大平坦的黑色玄武岩石台。他仰起頭,伸出手,觸摸那冰冷的白鹿雕像。這雕像不知用什麼做的,冰冷潔白,宛如玉石,又如細瓷。他站在神像的面前,像一個迷途的小孩兒。
他頓時明白了,這裡不是什麼巫墓,而是神墓。長廊里的巫俑迎接的不是大巫,而是神祇,是大神白鹿。
回頭看,蒙蒙白霧中,所有人沉默地俯首作揖,然後悄然散去。白霧消逝,他又看見茫茫暗夜,寂靜星空,綿延無盡的青銅柱。
神回應了他的求救,神救了他。
他鼻子一酸,幾乎要掉下淚來,貓爺說得沒錯,他是扶嵐的弟弟,是貓爺的娃娃,白鹿大神真的會保佑他。這個地方萬籟俱寂,可戚隱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沉默高大的白鹿神像矗立在他面前,他抬頭望著它,莫名的,有一種回家的感覺。
戚隱吸了吸鼻子,撩袍跪下來,對著白鹿神像虔誠地叩拜。
「謝謝您,白鹿大神。」
他實實在在磕了三個響頭,再直起身來,坐下來休息。不知道雲知他們怎麼樣了,戚隱想了想,畫了個傳音符。不知道他們的方位,戚隱只能往先前那條長廊送,又往入口的大殿送了一個,期望他們可以看到。
一路繃著神經,這一鬆懈下來,簡直什麼也不想幹了,只想躺在地上,睡他個昏天暗地。但戚隱不敢真睡,強拖著病腿,四處走了走。繞到白鹿神側面,忽見那邊有個黑影兒靠在雕像邊上。看影兒是人的模樣,戚隱心裡一喜,難道是雲知他們,先他一步到了?走過去打眼一瞧,登時愣了。這是一具蒼白的屍骸,看樣子已經去世很久了,腦袋耷拉著,兩個深邃的眼窩空空蕩蕩。
怎麼會有人死在這兒?這事情極為不祥,戚隱的心慢慢懸起來,這意味著這個地方,白鹿神腳下,也並非全然安全。他盤腿坐下來,查看這屍骨。這人穿著苧麻布的黑衣,衣裳保存得還很好,竟然沒有落灰。這地方竟連灰塵也沒有,戚隱翻了翻他的乾坤囊,都是些隨身用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