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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亂想了半天,戚隱睜開眼,一歪頭,正瞧見戚靈樞。
他側對著戚隱,眼睫低垂,遲重的金色映著他細瓷般的臉頰,戚隱看見一行淚水沿著他的臉龐慢慢流下來,從下巴滴落。
戚隱著實驚了一下,好半天才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傢伙正對著黑暗,默默地流淚。
說起來,這哥兒們只比戚隱大一歲罷了。他總是擺著一副冷臉,又總被別人叫小師叔,戚隱總下意識覺得他是長輩。戚隱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裝作沒看見還是去安慰安慰人家。想了半天,瞥眼瞧見閉目養神的雲知,悄沒聲地挪過去,用力踹了他一腳。
雲知抬頭看他,他朝戚靈樞那邊抬了抬下巴頦兒。
雲知也瞧見戚靈樞在流淚了,露出頭疼的表情,推了推戚隱,小聲道:「你去,安慰安慰你師哥。」
「我不會,你不是慣會哄人麼?你去。」戚隱推他。
「我只會哄姑娘。」雲知說。
「那你就把他當姑娘哄!」
戚隱又用勁兒踹了一腳雲知,這次用了十分力氣,直把他蹬了過去。
雲知一頭撞在戚靈樞身上,心裡暗罵戚隱,捂著頭抬起眼來,正對上戚靈樞冷若冰霜的眼睛,還有眼角那一點兒未乾的淚痕。這傢伙,成日什麼話兒直往心裡憋,遲早得憋出病來。也罷,誰讓他雲知最年長,是不折不扣的大哥哥呢?雲知盤腿坐在他身邊,換上一副笑臉,道:「一個人待著怪悶的,小師叔,陪我聊會兒天唄。」
雲知已經做好了被他拒絕的打算,要是被拒絕,他就只好死皮賴臉往上湊了,反正要把人哄舒坦才行。誰知戚靈樞默了默,輕聲問道:「雲知,為何你總是這般……」
他頓了許久沒說出詞兒來,雲知很有自知之明地接了話兒,「欠扁麼?」
戚靈樞看了他一眼,道:「平靜。」他遲疑著問,「你好像……從來不會不高興。」
「哦,」雲知笑了,道,「跟我說話不必客氣,你是想說沒心沒肺對不對?」
戚靈樞沉默了,靜靜瞧著他。雲知一哽,他開個玩笑罷了,這廝竟然還默認了。
「好吧,」雲知揣起袖子,「其實很簡單,我長你們幾歲,加上命不大好,經歷的事情比你們多那麼一些些,所以自然看得比較開咯。人生嘛,不是正在吃苦,就是將要吃苦。你碰見的坎,無論是跳著過,還是躺著過,總得過去。過得時候難,等將來回過頭一瞧,嗨,也就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雲知和戚靈樞一樣,都是孤兒,自小在仙山長大。戚靈樞知道清式掌門待他視若己出,悉心栽培,雖然結果差強人意了些,長成了一株不著四六的歪苗兒。但若論經歷,他倆差不了多少,無非練劍念經罷了。他口中多經歷的事情,只有他進鳳還以前的那一件了。戚靈樞鎖著眉心,猶豫著要不要問出口。雲知卻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展眉一笑,道:「那件事兒是我的悲傷往事,我平日可不跟人提,看在咱倆同穿一條開襠褲的份兒上,今日便說與你聽聽。」他朝那邊豎著耳朵的戚隱挑眉,「黑仔,要不要聽個熱鬧?」
戚隱坐過來,道:「說實話,打入門我就好奇來著。你這事兒桑芽跟我說過一嘴,說你被蛇妖當存糧,是真的麼?」
雲知聳聳肩,「沒錯,是這麼回事兒。在妖魔的眼裡,咱們凡人就是糧食。像狼王那樣,和凡人親近的妖魔很少見,換位思考的話,估計和咱們喜歡叭兒狗差不多。偶爾有和人處一塊兒生娃娃的,就像蘭仙她娘的那種,那都是缺心眼。這種缺心眼的更少了,簡直不敢想。」
他露出回憶的神色,摸著下巴道,「我遇蛇禍那會兒,大概六七歲吧。闔村遭屠,被吃的被吃,被抓的被抓。我爹娘都被吞了,我和其他鄉親一起,被當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