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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藏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小聲問黑貓:「肥貓,這小子是不是在占你主子的便宜呢?」
黑貓斜了它一眼,「兄弟之間的事兒,能叫占便宜麼?這叫相親相愛。」
「此人並非那隻惡鬼……」罪徒後面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戚隱定睛望過去,擠在一塊兒的罪徒們從中間讓開一條道兒來,一個枯槁的乾癟老人從後面爬出來。他的肢體焦黑瘦弱,猶如老樹盤虬的爛根,一叢花白的硬發,雜亂地蓬在頭頂。他的四肢好像都是斷的,不能走動,只能撐著手肘爬行。慢慢爬到戚隱跟前,他道:「大人,此人並非罪徒,正如您也並非我們的神祇。」
「老爺子,您倒是不糊塗。」雲知走過來,在老人面前蹲下。
老人黑洞洞的眼眶對著戚隱,嘆道:「吾等困守神墓千年,不得超脫,忽然聞得大神氣息,難免神智狂亂。大人,大神無法繁育,並無子嗣,雖不知您身上血脈從何而來,但必定與白鹿大神有所淵源。至於這個孩子,氣息與那惡鬼相似,但若細細分辨,卻又有所不同。」
這老爺子同其他哭哭啼啼的罪徒都不同,他兩手放在膝上,端端正正跪坐於地,有種莊重的從容。雖然人家犯了罪,但也畢竟是活了幾千年的老祖宗了,戚隱當不起他的跪,忙單膝跪下來,恭敬地拜了拜,問道:「煩請老人家為我等解惑,方才你們說黃金俑里的惡鬼,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是南疆的罪人,瀆神的惡徒。是他挑起中原與南疆的大戰,引來伏羲神怒,天火滔滔。是他牽累白鹿大神戰死疆場,血肉化雨,歸散凡間。我還記得那天天穹赤紅,我們的神化為鹿靈奔行雲上,清啼響徹天地。那一天,大旱了三年的南疆終於下了雨,所有戰死妖魔凡人的魂靈都得到安息,走向幽冥的彼岸。伏羲罷戰,諸神鳴響天盡頭的銅鼓,哀悼吾神的隕落。從那以後,我南疆,再無神祇。」
墓道里的罪徒掩面慟哭,哭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戚隱看他們一副死了親爹的模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們那隻鹿已經活了。
「大戰之後,神巫治罪惡鬼,熏其目,詛其身,將他封印後殿,永生永世陪殉大神,不得超脫。」老人緩緩道,「可禁錮符咒失效,那隻惡鬼終於還是逃了出來。」老人抬起手指,指尖凝聚一點微光,「大人,我可以讓您進入我的記憶,去看看那隻惡鬼。」
戚隱有些遲疑,這些罪徒封在神墓里這麼久,剛醒過來一個比一個瘋,誰知道這老頭子會不會耍什麼詭計?他回頭看了看扶嵐,扶嵐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點了點頭。
他哥說行就行,戚隱同意了。
「大人,您將會看見吾所見,聽見吾所聞,那隻惡鬼所經之地,所做之事,你都會知曉。」
他說完,枯瘦的指尖點上戚隱眉間,淡白色的微光一閃,戚隱眼前頓時黑了下去。
戚隱落入了不可名狀的黑暗,他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靠著牆站著。他動不了了,像被繭子束縛住,渾身憋著難受。眼前一片黑,什麼也看不清,他想起來,他應該是在那老人家的記憶里,他只能見到那個老人所見,聽見那個老人所聞。老人的雙目被熏瞎,所以他也是瞎的。
他心裡隱隱覺得不安,仿佛有危險正向他逼近。就在這時,他聽見了哭聲。
聽起來像一個男人的啜泣,斷斷續續,悲哀嗚咽,仿佛死了親爹親娘親兒。那聲兒從墓道深處傳出來,像一陣陰森森的風,飄到他的耳畔,涼匝匝陰在他後脖頸子上。即使已經聽過這些罪徒哭泣,戚隱還是渾身起雞皮疙瘩。哭聲越來越近,在他的右後方,戚隱很想轉身看看,可他無法回頭,更不能動。
他的身體終於動了,戚隱大鬆了一口氣。他感覺自己抬起了右手,有什麼東西從手心裡飄出來,他的視野頓時亮了些許。他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