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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她淪為孤兒的第一年,在南境湯山之巔的廟宇中為父母往生誦經祈福。八月暑氣還未退盡,卻遇大雪封山。
廟中妙慧大師所言,暑日大雪,業報纏綿,當有魂魄不寧,受冤屈不願入得輪迴。
故以白雪昭彰。
她跪在佛祖面前,神色平靜,只道,「小女不過來此為先父母誦經,此刻凍死於此,可算委屈?」
大師言,一切自有天定。
父母一夕而亡,本就散了她大半心神。如此風雪侵身,山中不曾備有衣物取暖。她很快便染了風寒,不多日便已高燒難退。
幸遇遠遊的杜有恪,與杏林名醫採藥躲入寺廟。
有醫又有藥,大約便是大師所言的一切自有天定。
她瀕臨死亡前,得了救治。
更得了風雪中盛大的溫暖。
那個有著山眉海目的少年,將自己的外袍脫了她,還細心給她餵藥,甚至不忘給她備一顆蜜餞去苦味。
那時,她便想若此生能得這樣一人,亦算欣慰。
後來,她甚至想能不能讓叔父前往提親。謝氏的門楣自然配得起杜氏。若嫌她父母早亡,便是妾室亦無妨。
左右那般溫柔細緻的人,能伴在身側,亦算福氣。
只是,到底她一介孤女,半點不由人,早早便被送入了王府。後來又聞杜有恪風流之名愈盛,弱冠之年仍舊流連花柳之地,成了鄴都最有名的紈絝子弟。
然而,她是不信的。
真正的紈絝子弟,流連花叢間,亦不會拒絕家中妻室。縱然世家高門,不舍自家女兒嫁給如此名聲之人,而導致杜有恪至今未娶親。
可是,按著杜氏門楣,當由無數攀附的侯門爵府,將庶出女兒送來,以搭上杜氏這座大山。
然,杜有恪莫說妾室,便是連個通房侍妾都不曾有。
謝蘊便肯定,杜有恪當是為一人守著。
她沒有福氣,卻仍覺幸運。
曾被這樣的男子,憐惜照顧過一回。
「叔父知道了。」謝頌安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她亦聽清其聲色中的失意和惋惜。
謝頌安當然覺得痛心,若論兵甲,他如何敵得過戍守邊關、南征北戰多年的魏珣。此刻所倚,不過是士族威望。
本想著,借凌家女郎的一點兒女情意,挑外甥與魏珣兩兄弟生出嫌隙之心,亦讓杜氏與信王府不似鐵水澆塑般揉得那般緊密,從內里瓦解了也算省力些。
竟不想一柄溫柔刀還未脫鞘,便已經斷了。
他頓時覺得有些疲乏,眼中隱隱燃起兩分怒意,連著握在謝蘊肩頭的手都不由加深了幾分力道。
謝蘊眼鋒掃過那微曲的五指,壓下心頭快意,本就清淡的面上更加無有神色,只輕啟口,似安撫,又似陳述事實。
「原就是神女有意,襄王無情罷了。是叔父想錯了路子。」
謝蘊後退兩步,福了福,轉身離去。
寢房內剩了謝頌安一人,他靜靜望著謝頌寧的牌位,右手緩緩攥緊了拳頭。
返身出房時,他便傳信給了一直未曾動用的兩處棋子。
定遠侯府,和梁國探子營。
縱是魏珣再有能耐,當也想不到他結了這兩處人手。
定遠侯府,三代襲爵,到了這一代,獨子崔印是個紈絝,好男|風,名聲極差。府中不過靠著祖上的一點榮光避著,老侯爺崔禹堂為保子孫後代榮華,已經暗裡多次呈帖子攀附。
原本,他是不屑的。
謝氏乃一等大族,豈能沾了這等不堪破敗的門第。只是如今失了凌家女郎這步上佳的棋,轉頭用一用定遠侯府,也未嘗不可。
主要崔氏是從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