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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在鼓樓中,等他的妻子,回家。
天下已定,仇人皆化了白骨。杜氏也重證了名聲,入了太廟享世代供奉。他想,她應該是消了氣,願意回來了。
而且好多事,原不是她想的那樣,他一定要和她說一說。
起先好多人都告訴他,杜若已經死了,死在他歸國前的一個月。可是他不信,整整十七年,明兵暗子,翻遍魏國上下,尋遍周國四海,都未曾尋到她的屍體。
沒有見到屍體,他便相信她還活著。
後來,敢告訴他杜若已經死去的人,也都入了黃土。剩下的那些人,便也不敢逆著他,皆悶頭領命探尋。
他便愈發相信,她還活著。
他守在鼓樓里,日日復日日,年年復年年。
終於等到了一個人,茶茶。
「奴婢陪著郡主一起長大,貼身伺候,曉得郡主脾性、喜好、還好全部歡笑憂愁。殿下不棄,便讓奴婢侍奉您幾日,給您講一講。」
不棄!他求之不得。
當年的婢女,如今亦是年華不再的蒼老婦人。然許是當真伴著杜若長大,眉宇間竟隱隱現出她的風華氣質。
魏珣一日又一日,聽她講述杜若的事,如同飲了戒不了的毒。
茶茶溫順謙卑,侍奉他如同侍奉杜若,給他講得也都是杜若未出閣時最歡愉的事情。
許是聽茶茶講得多了,又或許他實在太思念她,魏珣慢慢覺得杜若回來了。黑夜中,她也肯入夢了。白日裡,他更是真切的看見了她。
後來,無論晝夜,杜若皆在他身邊。他能看見她笑,看見她怨,看見她敲鼓起舞,看見她御風策馬。
然而,除此之外,他什麼都看不到了。
可是他不在乎,只要她肯回家,旁的他還要什麼呢!
有時,杜若也會不出現。
茶茶便伏在他耳邊輕言,「抱歉啊,殿下,奴婢一介女子,沒有力氣釘木封窗,阻擋不了日光普照。便只能用這般下作的手段,讓你感受一下無邊黑暗。」
「燉的湯,您還喝嗎?」
「喝!」他沒有絲毫猶豫,摸索著奪過湯盞灌下,然後抓著茶茶急切道,「我喝了,阿蘅、阿蘅馬上就回來了,是不是?」
「是!您馬上就能看到她了。」
這樣的日子,於魏珣而言,早已沒有了紀年,他已經辨不清今夕何夕。
直到有一日,又來了一人,讓他恢復了清醒。
匕首貫胸,鮮血泊泊而出。他終於又看見光亮,是冷月的一點清輝。他還聽到一些聲音,委屈、急切、惱怒。
是茶茶。
她帶著哭腔責備道,「你幹嘛要這樣一刀了結他,死是多麼容易的事。活著才是最難的,活著才是最痛苦的。」
「姑娘一生磊落清正,你這樣她會生氣的。」阿辛垂眸睨了魏珣一眼,「他欠姑娘和小主人的,你侍奉他這些年加上今日這一刀,亦算兩清。」
她在哪裡?
魏珣想問一問,可是他已經發不出聲音,只死死盯著阿辛。
阿辛看懂了他的眼神,伏跪在他身側,輕聲道,「五姑娘在天上啊!你知道五姑娘死的時候的樣子嗎,她才二十五歲,已經是滿頭白髮。她死前,連一雙鞋子都沒有。風雪那麼大,她倒下去,很快被給蓋住了。埋她的時候,都不需要挖多少土,她乾瘦的就剩一把骨頭了。你也休想知道她埋在了何處,永生永生,五姑娘都不會想要再見到你的……
阿辛和茶茶關門離去,魏珣僅剩的殘識聽到最後的話語。
「人死自當入土為安,可是姑娘生前已經怕及了黑暗。我實在捨不得!」
「所以,你後來重新挖出了郡主的屍體,將她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