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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已逝,但你們還有一個女兒。」
魏珣目光落在那個孩子身上,他曾經確實在黎陽暗藏的發黃信件中,看到這樣一封信。
是杜若親筆:
永康五年十月二十三,誕下一女,擇名為安,望君看稚子面,歸來護其長安。
寥寥數語,是她全部的期待和他從未見過的卑微。她已經不求他回來救自己,只求他救一救他們的孩子。
「她不是我的女兒,我不信。」魏珣抬手撫過孩子發頂,兀自搖頭,「阿蘅都活不了,她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阿蘅離家出走了。她那麼愛孩子,肯定是會一起帶走的。」
「你好好瞧瞧,她就是你的女兒。」凌瀾難得的,語氣堅定,只勉勵壓制心中惶恐,「或許不怎麼像阿蘅,也沒有你的影子,可你仔細看看,她像誰!」
「辨一辨,問一問。別留了遺憾!」凌瀾扔下孩子,咬著唇口離去。
魏珣便留下了那孩子,卻也不怎麼與她說話。他怕不是自己的女兒,徒增笑話;又怕是自己的女兒,向他要娘親該怎麼辦。
只是心中到底多出一份期盼,因為這個孩子,眉宇間有幾分故人神韻,且隨著年歲增長,越來越像。
她,像杜有恪。
幾乎是一樣的山眉海目,氣度風華。
外甥隨舅啊,他抱著孩子,終於泣不成聲。
至此,他終於有了活下去的念頭。素日偶爾幫著兄長打理政務,而更多的時間,他都陪著女兒。
小一點的時候,他和她說,是爹爹不好惹娘親生氣,娘親出門散心了。長大些,他便告訴她,有了娘親的消息,我們一道去找一找。
再後來,眼看孩子已經亭亭玉立,他也不再騙她,只道爹爹無能,實在找不回你娘親。
那是個極乖巧懂事的孩子,只搖頭道,「爹爹很好,娘親也很好。安安……能得其一,已是福氣,不敢強求。」
他親王之身,攝政理事,卻也從不逾矩。唯有這個女兒,他給盡了恩寵。尤其是在她出閣前夕,他為她請了公主尊榮,以公主之禮嫁之。
彼時是永康二十年,兄長已經駕崩,新皇繼位第二年。魏珣除了以公主之禮嫁女,還做了一件更荒唐的事,不許更改年號。
他怕杜若回來,錯了時間和地點,找不到家。
群臣暗裡非議,卻也無可奈何。
隨著新帝慢慢長大,他便也逐漸歸政於他。他覺得這一生大致便是這樣了,偶爾女兒會回來看他,與他說說話。
然而,他看著她,話卻越來越少,只默默聽著,良久方道,「你過得安穩,爹爹便放心了。無事不用常回來,爹爹想多點時間一個人待著。」
他忘了,從哪一年開始,他只是由著她喚自己「爹爹」,卻越來越少的叫她「安安」。尤其是近幾年,他已經幾乎不怎麼喚這兩個字。
當然,若非發生了那件事,即使他不叫「安安」,他也還是可以告訴自己,她就是自己的女兒。
他徹底歸政後,新帝好意修繕信王府,蘅蕪台前挖出一副骸骨。
仵作驗過,當是一副不滿周歲的嬰孩屍身。
十數年黃土掩埋,如今不過剩的幾根纖細白骨。
旁邊還有一把碧璽鼓槌。
他早已崩塌的心神在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時,被勉強彌合,雖後來在時光流逝中亦日益裂開,然唯有今朝,被徹底粉碎。
永不癒合。
上蒼對他,何其殘忍,他連騙自己都不行。
來生來世里,他又有何面目再去見她?
然而,他又何其可笑,至此還抱著一點僥倖。有個人,他要問一問。
永康二十五年,久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