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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頌寧微微傾了身,依舊是恭順溫和的語氣,仿佛當真把她當作長輩。
「你曉得麼,你母親死了,我搬進這個死人院子來的時候,在那牆根兒底下發覺了什麼?」她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了不得的好笑的事情:「我說呢,她好好兒的一個人,怎麼就死得那麼快呢?」
徐頌寧腦海里閃過一點破碎的畫面,想起母親嘴角疲乏的微笑,想起她一日日地喟嘆。
「我被人盼望著死,我也無所謂生死,可是阿懷,我們阿懷才那樣大。」
郭氏眼裡放著明燦的光,發出呼嚕呼嚕含著痰的笑聲,她急促地喘著氣,手指亂顫到阿清幾乎按不住:「徐頌寧,等再過十幾年,你可一定要盯好你那位枕邊人——哦,也不用多少年了,人家不是現在就去尋自己的情兒了嗎?」
她嘲弄的語氣在她耳邊徘徊,徐頌寧這時候能說得出千萬句惡毒的話,來刺痛她這個垂死人的心,然而看著她癲狂的模樣,她最後只有輕輕一嘆,附帶著寡薄的笑;「夫人,你這樣恨我,是覺得我害你至斯的嗎?你有沒有去看一看,你如今院子裡的牆根。」
郭氏的笑陡然隔斷了一瞬,仿佛被什麼東西卡了殼,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怨毒地盯著頭頂:「怎麼會,怎麼會,我又沒有威脅到他什麼?」
徐頌寧覺得疲乏了,搖一搖頭,起身出去等阿清。
阿清又過了一陣子才診完脈,走出來的時候先看了一邊服侍的人:「你家夫人平日裡飲食如何,吃得都是什麼,煩請拿來給我看一看。」
她說著走到徐頌寧身邊:「病得的確很重,不是作偽,雖然不至於立時歸西,然而底子是真的耗乾淨了,只怕也就是這五六年的光景了。」
徐頌寧輕輕嗯了一聲,心思顯然並不在這上面,阿清眉頭輕輕一蹙。
「那樣的話,姑娘一定要不要往心裡去。」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她可憐,從頭到尾,都只恨我,把這深宅大院當碗,仿佛我們兩個是碗裡頭的蠱蟲,要廝殺爭鬥決斷出個高低來,可誰把我們放進碗裡的,誰逼我們爭鬥的?」
阿清曉得剛才郭氏說過的那一通子瘋話,她是信了兩三句的,下意識要勸慰一句,畢竟這娘家她真的無人可依靠,若敬平侯不在,那她無父無母一個孤女,哪怕外祖一家有多疼愛,依舊要受人欺負的。
可又曉得她的脾氣秉性,溫和寬厚,卻極重情誼,把她母親看得鄭重,若是得知自己母親當年的死不明不白,那麼……
她聽見徐頌寧長長地嘆一口氣:「我原本,是真的只想平平淡淡地過日子的。」
徐頌寧也想起另一件事情,她曾偶然觸碰上薛愈肩頭,看見皇后閒閒逗弄著一隻鸚哥兒:「她不是還有位繼母呢?」
她抬起眼:「二妹妹呢?想通了嗎?」
宋姨娘聽見這話,快步走進來。
「好了,她並不是故意疑心姑娘。」
徐頌寧點點頭,示意自己曉得,徐頌煥便紅著眼跟進來,還算乖馴地叫她長姐,庇佑她的郭氏倒下之後,她整個人就順服起來,從前的被她母親慣出來的嬌縱脾氣都收斂起來,像是當年寄人籬下的徐頌寧,但總是比徐頌寧多一些恣意的。
她抽噎著:「我也只是進去陪阿娘說一說話,給她帶一點外頭的糕點吃食,或者把舅舅們的信讀給她聽,平時也不做什麼。」
「宮裡呢?」
「什麼?」
徐頌寧很耐心地跟她解釋:「你姨母,如今是宮中的郭婕妤,與皇后娘娘很親近,她有什麼東西來給你母親嗎?比如吃食補品,或者一些時鮮蔬果?」
徐頌煥幾乎脫口而出:「這怎麼會,我姨母怎麼會害我阿娘?她們可是親生姊妹!」
「二妹妹,我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