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第1/2 页)
薛信猛地打開抵在心口的袖箭,心裡冷笑了聲,不過是一個殘廢將軍罷了,於是執起斷劍,就在瞳孔被狠戾覆蓋的剎那,抬手扎向趙赫延的左手——
「咻!」
黑暗中,一道凜光穿破窒息的車廂朝另一道光刺去,只聽「嘣」的一聲——
「啊!」
趙赫延靠在椅墊上,手肘支著扶手上的軟枕,仿佛在欣賞一副名畫。
薛信執劍的右手腕此刻被一道暗箭貫穿,釘在了車壁上,趙赫延頗是滿意:「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呢?」
薛信下肢奮起,左手正欲拔箭,趙赫延無奈地嘆了聲,只這輕輕一聲,薛信看他,眼前突然滑過一道利光——
「啊!我的手!」
薛信的左手被釘在了地上,瞳仁睜睜滲血:「不是說最後一支——」
趙赫延手裡握著那副銅袖,笑道:「薛將軍倒是信任在下。」
薛信臉色慘白,他恍惚中想起從前,他還是趙世子身邊的一員副將,因為有人逃軍,世子領著不足五十人的騎兵隊搜尋,最後發現,那不是逃兵,而是叛軍。
叛軍被三萬敵軍護衛,與世子對峙,那一刻,莫說捉回叛軍,就是他們騎兵都生死未卜,所有人想著誓死也要保護世子。
而那時的趙赫延卻敢說:「交出叛軍,我保證不傷你們分毫。」
敵軍以為在聽笑話,只是三聲倒數,騎兵跟隨世子穿破三萬包圍,活捉了叛軍,而他的劍始終沒有出鞘。事後才知道,因為世子這句話,敵軍沒有再追上來。
所以,相信趙赫延,不止是薛信下意識的習慣,還包括敵人,有的人天生就註定是,朗朗乾坤的。
此刻薛信雙手被釘在車上,笑了聲,帶著蒼涼:「世子怎麼也變了。」
「你左手那支暗箭,是從我膝蓋上取下來的。」
趙赫延話音一落,薛信整張臉因震恐而扭曲,「世子……」
「你說,敵人是怎麼知道我要過漢谷狹道的?我讓你守在軍營,你為何突然趕來支援?」
薛信看著趙赫延手裡的銅袖,腦子裡還嗡嗡地響著他方才說的話:從我膝蓋上取下來……
銅袖套里的暗箭都是特製的,而趙赫延居然能想到放進當初暗算自己的冷箭,所以——
「世子什麼都知道。」
他臉色灰敗,和死了的人一樣。
趙赫延看過屍山堆積的戰場,卻沒見過一個人被戳穿後還能像一個受害者,忽然覺得可笑。
「誰做的。」
有一剎那,薛信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張了張嘴:「世子,我沒想要殺你。只是我死了,還會有第二個薛信,第三個……」
「閉嘴!」
趙赫延臉上陡然蔓延起陰騖殺氣:「你知道叛軍的下場麼?」
薛信手腕上滲落汨汨的血柱,他知道自己的這雙手是廢了,忽而扯唇笑了笑,布滿紅血絲的瞳孔里映著趙赫延的臉:「世子,我不是叛軍,我是……忠君。」
-
濃暗的雲霧遮蔽了月光,就連碎亮的星都不曾閃現。
扶蘇院裡枯落的枝幹上,托著厚厚的積雪,遠遠望去像一道佇立的暗影,落在了雕花窗牖上。
鴉羽般的長睫顫了顫,混沌疲憊的身體似乎抗拒這種清醒,可腦中剎那划過的刺殺與窗牖上落著的暗影重疊——
黎洛棲瞳孔睜開的瞬間,整個人大口大口地喘氣,連帶著肺也在抖,手也是,渾身都是……
她用力抓著被衾,指節泛白,仿佛再次進入了一場夢魘……
「洛棲。」
忽然,頭頂落下一道輕聲,她猛地抬頭,就見一道長影擋住了窗牖,朝她傾身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