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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洪範一付老謀深算的樣子,冷笑一聲:「至於將來嘛,恕我直言,這明朝氣數已盡,將來是誰天下……再看,再看。」
說這話時,陳洪範腦海中閃現關外那兵強馬壯的大清八旗來。
「難得老兵台與我兄弟說這掏心窩子的話,我兄弟二人若還無自知之明,就枉老兵台這般指點了。」
陳洪範說的很肯定,二張兄弟聽的也很有理,於是,一道將令叫那已經上岸的兵馬趕緊撤回。
上了岸又要重新上船,哪這麼容易,岸上自然也是混亂,好在賊兵注意力盡在瓜洲渡,不然有二張受的。
……
渡口那邊,史可法沒有採納應廷吉的建議強奪張天祿的兵權,倒是派了另一幕下記室、宣城人朱國材往張部再傳令,要二張立即出兵攻賊人,以解渡口之圍。
這下,不待大哥張天祿說話,張天福就跳將起來,指著朱國材的鼻子罵道:「出兵出兵,出的什麼鳥兵!你這白面書生懂個屁,這會出兵跟送死有何區別!」
朱國材還真是個白面書生,可白面書生不懂兵,卻有家國情懷,有報效朝廷之心,遂不畏張天福,再三懇求張天祿速發兵,懇求無果,氣性上來,搬出督師史公,言二張若真不用聽令,則軍法無情云云。
「去,去,去,什麼督師令,他史可法又不是大學士,再說這朝廷在北不在南!真要叫我出兵,拿陛下旨意來!」
張天祿悶聲一句,把個朱國材滯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回到渡口將那二張兄弟原話照直說了,在場幕僚官吏無不義憤填膺,大罵二張敗類。
「張天祿便算不願出兵,也不必說這等胡話,唉,這像什麼樣子?」鄭鴻逵也覺二張兄弟太過份,私下對副將等人道。
「朝廷在北不在南?是了,我哪裡是什麼督師,我不過是這留都的閒尚書。」
不知是這渡江之戰失利打擊到了史可法,還是那二張兄弟的混帳話叫這位年僅四旬的督師本兵太為傷心,史可法苦笑自嘲一聲,竟是無比傷感的說了一句:「人心已去,收拾不來。」
說完這句,不復任何帷幄之策,不言戰,不言走,徑將軍務交幕僚,負手於江邊望著那滾滾大江之水痴立。
應廷吉等人見狀,只得紛紛上前勸說史可法,要其速上船退回江南,徐圖再做收拾。
然而史可法已然生出於這瓜洲長江畔殉國念頭,他搖頭長嘆一聲:道:「此地便是吾之葬身之所。」
「史公不可輕言殉國!」
應廷吉等人大急,連番勸說,史可法都是不理會,眾人無奈只得讓鄭鴻逵使兵架史可法上船。
「吾是留都本兵,大軍督師,今不但敗於賊,更連鎮將都無法調動,回去南都叫那萬千人恥笑嗎!」
史可法個子不高,憤而掙脫軍士,言稱眾人再敢用強,他便縱身躍江。
眾人嚇住,皆不敢逼迫,彼此對視,束手無策。而那遠處潰兵蜂擁而至,身後賊兵喊殺震天。
內守備標兵游擊葉明水試圖率部抵禦賊兵,好保渡口不失,如此方能以舟船撤走大部,可賊兵不止精銳兇悍,更十分狡猾,眼見渡口處明軍眾多,遂以煙花爆竹直轟渡口,使得瓜洲渡煙火瀰漫,濃煙嗆人,丈許之內不能視物。
如此混亂加劇,明軍更是無有鬥志,只知撒腿狂奔,竟相踐踏。
有不少明軍目不能視物,追擊之下誤入長江灘涂,明知腳陷淤泥,卻是一邊脫去棉衣一邊往前挪去,看樣子竟是要泅渡大江。
就是不知有幾人能橫渡過去。
渡口那邊史可法雖不願走,可官兵卻要活命,很多人爭搶上船,有那於大船間聯絡的小舟被數十兵爭搶,先上舟者為求速走,舉刀便砍後爭者。
水中,斷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