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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雕版上的是反著的字,之後再覆紙印刷,印出的來書頁才是正字。
趙拾雨問:「為何不直接寫在木板上呢?」
晏亭柔淡淡的笑了一下,這個問題先前她學雕版時,也問過,「可以寫,只是木版遠不及紙張細膩。寫的字小,邊線易模糊,且需要字跡功力強的人,直接寫反字。能把反過來的字寫好的人,少之又少。這樣的方法看起來笨了一點,但是最為精準。」
因本來寫的字就不多,她已將紙屑搓掉,抬手拿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掃帚將案面清掃乾淨。
又從長案的一角拿過一個褐色軟牛皮的小包袱,不過一尺來長。
解開包袱上的繞線,展開來就是一副一字排開的刻刀工具。
「這套就是刻雕版的刀了,同一般木工都有的刻刀差不多,只是尺寸小了許多,精細許多……」
她隨手拿起一柄,給趙拾雨看:「這個刻刀上頭是有一些彎曲的,所以叫曲鑿,專門用來刻精細小巧的木工,主要是做雕版用的。」
褐牛皮包袱的最邊上是一方小巧的磨刀石,晏亭柔把那柄曲鑿在水盂里沾了一下水,放在磨刀石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就不多解釋了,磨刀是必須的。這樣橫豎撇捺的細小之處更精細。」
「咔嚓,咔嚓……」她每磨幾下,就抬起曲鑿放在眼前近處,借著窗外的光,看看刀口是否鋒利。
反覆三四次,覺得差不多,將曲鑿拿在左手,展開右手掌:「小王爺看,拿曲鑿的手法。」
她也不多說,因知曉趙拾雨只是好奇所有的步驟,又不是真要學這門技藝,就將曲鑿遞到右手裡,手指捏住開始下刀。
她從包袱里拿出一把銅尺,按照紙上原有的格子線又用曲鑿劃了出來:「這是拉線,也叫劃線、扯線,就是將所有字對齊的參照,萬不能偏了。」不過兩句詞,她只拉了四角的線,和框住文字的線。
又拿了一柄平刀,將字以外的地方一刀一刀平刻除去,將碎木屑鏟走,「這個叫做清底,空白的地方一定是要清乾淨,以免沾了墨去,影響書頁的乾淨度。這個步驟一般老的刊工都會放在最後,他們能掌握好分寸,不會在清底的時候不小心破壞了字的筆劃。但是新手一定要放在前頭,道理是一樣的。」
晏亭柔取了適中的曲鑿,開始沿著文字的筆劃,一刀一刀將橫向的紋路都劃出來,「這個叫打橫。文字橫著的線都拉出來,然後再刻。」
她手上好似未怎用力,全憑一股巧勁兒就將曲鑿入了木板,輕輕一切,一鏟,掀起文字以外的多餘木料。
她只刻了一個「淺」字,然後換了一個平窄的小刻刀,將比劃中間的地方儘量的拉平。
她想了一下,要如何讓趙拾雨更清楚的明白其中的道理,就說:「刻雕版同雕刻陽文的印章有些像,都是凸出來的文字,不過印章多是用石料的,力度和巧勁不盡相同。」
手如青蔥白玉,指若蒲葦柔荑。不過一柄曲鑿,在晏亭柔手中確如能幻化鬼斧神工的利器,不過輕鬆幾下就將頓挫有力的字,浮於木板之上。
她吹了吹木屑,將曲鑿遞給趙拾雨。這才發現,好似有道執著目光,已盯著她看了許久,「怎……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她忙側首去水盂里瞧自己的倒影,她左右看看,好似沒有啊。
趙拾雨覺得她這副認真模樣好生動人,不經意間流露的一顰一笑皆是風情,她自己定是不知。
可這樣的好,他瞧得見,萬一被別人瞧了去,豈不是也會動心。
他忽生了一股自私的想法,想獨占這樣的美好,不給旁人覬覦的機會。他唇上微微一動,「沒有。只是覺得小柔好生優秀,覺得自己來晚了。」
「這有什麼早晚的,你有心學,何時都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