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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荷自問自答道:「我在陶府,始終有容身之地。當年二十歲還未嫁人,縱然有提親者寥寥的緣由,也因我自有傲氣,我不願意被看做高攀,被別人施捨。我曾經想過,一輩子不嫁人又如何?發現並沒有什麼困難,我爹必然支持,我也善於打理帳目,財產孳息小有成就,那麼活得體面周全,也是應有之意。」
顧二嬸當時聽了,喃喃說道:「小姑娘怎能不嫁人呢?」卻被侄兒媳婦後續描述的細緻場景吸引住,為父親養老送終,自己另置院落生活,弟弟妹妹都尊敬,自己與他們各家常來常往,交好幾個手帕交,可玩樂可獨處。每日裡只要操心吃什麼新鮮的、玩什麼有趣的,無人管束,也不用為誰鞠躬盡瘁,有什麼不妥的呢?
陶心荷繼續講給顧二嬸聽,她當年許嫁的心路歷程:「他顧凝熙提親時,說是敬重我人品。我以為遇到了知音,這才改了終身不嫁的念頭,願意為他試試結縭之好。我猶豫著,想等兩人婚後熟慣些,再與顧凝熙說明,我不喜歡夫婦之間插入第三人,也想好了,他若當時不同意,我們好聚好散或者做一對客套疏遠夫妻,都未嘗不可。」
「熙哥兒娶你當日,說一生一世一雙人,我們在場賓客都聽到了,二嬸至今,都感覺那話在耳邊縈繞。」顧二嬸沒想到,一向溫婉示人的熙哥兒媳婦,內心想法這般剛烈,順著她描述的當年,回憶起了算是為大嫂沖喜的那場婚宴。
陶心荷點點頭,她正要說到這點,既然與顧二嬸坦陳心事了,她便要說個痛快:
「二嬸說的不錯,他事先沒托媒人傳過這句許諾,婚宴當場,我在蓋頭之下聽聞,十分意外,又萬分感激,感激上蒼真讓我遇到契合之人,連這點都想一塊兒了。所以,我就圖他顧凝熙這個人、這份心。我雖不敢自比為士,卻是用著酬報知己者的心情,度過了三年多。」
陶心荷不想多說自己在婚姻中的過度付出,比如有些刻薄女眷私下議論,說她為了夫君,各式宴席上賴在男客堆里,一點兒體面都沒有等語。
所以,顧凝熙要納妾,對她來說,除了作為正妻被羞辱的痛苦,更多的,是她覺得自己一片真心被辜負、被棄若敝履的難堪,像是過去全身心投入夫婦一雙人的自己,被心愛的夫君親口否定,像是並肩行至人生半途,被守望相助的同行者拋下了。
她再不能與這個轉瞬之間就面目可憎的男子,共處一室,甚至想到他都覺噁心難受。
對她而言,此時的顧凝熙,再不是她愛戀的夫君。過去寵她信她、欣賞她、依賴她的顧凝熙,已經灰飛煙滅。現存的,不過是個皮相好看、心思齷齪、背信棄義的同名人物而已。
顧凝熙沒有心思見人,又聽管家補充,顧二嬸據說帶著陶心荷的囑咐。
管家一臉欣喜,以為夫人傳話來,是主子們和好的先兆,顧凝熙另有預感。
稍微拾掇好自己儀表,顧凝熙邁著虛弱的步伐,勉強走到待客花廳,對著坐立不安的長輩背影,以嘶啞的嗓音招待道:「二嬸早。」
顧二嬸昨日下午聽陶心荷說罷始末,難受得一晚都沒睡好,天蒙蒙亮就從家中出發,登門新顧府。
氣憤於侄子為了別的女人將媳婦兒氣跑,顧二嬸想著見了面先數落他兩句,但是真看到顧凝熙憔悴至此的樣子,卻吃驚怔住。
顧凝熙此時弱不勝衣,步履不穩,讓過客人坐後,自己陪坐在圈椅上,手緊緊扶著椅把才維持住了身子的平衡,整個人恍恍惚惚的,顧二嬸總擔心他下一刻便會前傾栽倒。
他泛著一臉青白病色,眼神飄忽,眼角發紅,眼周隱約有指痕,雙唇乾裂微漲,幫著鼻端喘息,哪裡還有一絲翩翩畫中仙的風度?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顧二嬸哀嘆一聲,心疼道:「怎麼把自己作踐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