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第1/2 页)
可秦眠香說:「師兄,你要是不給我說這些,我怕我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他們俞家了。我跟你不一樣,你是被你爹給送來學藝的,出科了就能走了。可我是師父買來的,跟那些到了年齡拜師學藝的不一樣,照理說出科後前三年的包銀要交給師父,可我不是,我一輩子都得替他賺錢,一個子兒都落不到自己手裡……」
孟月泠承諾她:「師兄給你贖身,你等我攢錢。」
師兄妹倆一起坐在牆邊,秦眠香靠著他的肩膀,抬頭看天上孤零零的月亮:「師兄,你說我們能成角兒嗎?」
孟月泠說:「我能,你未必。」
秦眠香眉頭一皺眉,坐直了問他:「憑什麼你能?難道我真就要給你唱二路?」
孟月泠說:「你現在偷的懶,將來都會來找你的。」
秦眠香有些不耐煩:「你這話跟師父倒是一樣。」
孟月泠說:「師父有時候是錯的,但這句話是對的。」
「那我爭取明兒個開始不偷懶了,這樣說不定我也能成角兒。」
「你最好明天還記得今晚說了什麼。」
記憶里那晚的最後,孟月泠把睡著了的秦眠香抱回炕上,俞家極盡苛待她,她瘦得可憐,倒真像她說得那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在這兒了。
她迷迷糊糊地還攥著孟月泠的衣裳,嘀咕道:「師兄,我等著你救我啊……」
孟月泠從未忘記答應過她的話,出科後的頭三年裡,他從未給自己買過一身新衣裳,省吃儉用,往返於戲園子和家裡,
前後腳出科的師弟師妹們都知道把錢花在刀刃兒上,給自己裁件拿得出手的衣裳,然後去結交朋友,人情都換做了實實在在的座兒和鈔票,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那年寒冬還是孟丹靈看不下去,送了他一件大衣。
孟月泠剛掛牌唱戲的那兩年,其實並不賣座,北平愛聽戲的行家和知名票友對他的評價都不大好。無外乎是說他不如孟桂儂,不僅不如孟桂儂,還不如當年還是童伶的孟丹靈,直說這梨園孟家要斷在他手裡。
但他那時候一則是還沒適應戲台,二則是沒找對適合自己的路子。照理說作為孟桂儂的兒子,自然要繼續走孟桂儂的路子,譬如孟丹靈當年還是童伶時頗有名氣,便是傳承發揚了孟桂儂的戲路。
可孟桂儂的那套唱念做打的方式,孟月泠不僅不喜歡,也覺得不適合他,他要找一條屬於自己的路子,開闢自己的風格。
那時一則年紀小,被台下的人批評得也有些受打擊,唱得有些畏手畏腳,身上既有孟桂儂的影子,亦有自己的想法,後來回想確實有些不倫不類。
二則他那幾年把賺錢看得太重了,少花了許多心思在精進技藝上,就是為了攢錢給秦眠香贖身。
孟月泠給自己定下的期限是三年,他要三年攢夠給秦眠香贖身的錢。
孟桂儂聽聞此事倒也沒說什麼,只當他看上秦眠香了,把她贖出來娶回家做媳婦。他自己賺錢娶妻,當爹的省心,自然樂意。
可有一天,秦眠香突然告訴他,她要去上海了。
上海有個叫陳萬良的富商到北平來談生意,恰巧在戲園子裡看上了秦眠香,連捧了幾天的場。陳萬良臨走前一晚問秦眠香願不願意跟他去上海,他肯出錢幫秦眠香贖身,秦眠香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到了上海之後,陳萬良養著她,看起來頗得意她,她甚至不用再繼續唱戲了。
可沒出三個月,陳萬良膩味了,就把她給拋棄了。
孟月泠專程跑了一趟上海,幫她找了個新住處,沒用得上的贖身錢倒正好用來租房子。
秦眠香要跟陳萬良走的時候他自然勸過,她也自然沒聽,如今吃虧倒算是長教訓。且她終於知道要好好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