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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昶急得踹了金衹天一腳:「沒有掩蔽你趴下等著死嗎!」
金衹天順著那一腳原地滾了一圈站起來,如夢初醒似的隨著陸清昶撒腿奔向戰壕。
炮彈驚天動地的綻放聲讓金衹天懷疑自己的耳膜已被穿裂,他縮在土坑下,在時重時輕的耳鳴聲中捎帶著聽見了陸清昶嘶吼著下令。陸清昶大聲說了很多話,金衹天有些沒聽清,有些聽清了沒聽明白。
但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撤退。
十九軍被逼上了山。
夕陽西下,金衹天靠在一棵樹下仰頭看那血色天幕。
不遠處有人在用鋼盔煮馬肉,陸清昶讓殺的馬,金衹天猜測大概是為了給剛從炮擊中逃生的眾人壓驚。
過了一會肉熟了,有個小兵盛了一碗又在上面撒了些粗鹽端過來。
金衹天看了看碗,又看了看小兵。他不認識這張臉,但那張年輕稚嫩的面孔認識他,「副官長,吃呀,放了鹽挺有味的。」
金衹天忽然一陣嫌惡,肉塊冒著熱氣和腥膻,小兵枯瘦骯髒的爪子令他幾欲作嘔。馬根本不是適宜食用的東西,退上山的決斷也蠢到家了,仿佛一大群披著軍裝的生魂在集體向黃泉路進發。
也怪自己,在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里稀里糊塗就跟著上了山,壓根兒沒想清其中利害。
他偏過頭去:「我不吃。」
小兵驚訝道:「副官長,好不容易才有肉您咋不吃啊?」
「我不餓,你們多吃點吧。」
小兵轉身離開時仍維持著訝異的表情,並順手捏起一塊肉丟進嘴裡去了。
金衹天換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靠回樹幹,心裡很驚惶,擔心自己也許會殞命於此。
恐懼和疲憊之間終於後者占了上風,他漸漸睡著了。夢中日軍炸平了這座山,山上藏匿的殘兵敗將都死了,只有自己死了還睜著眼不瞑目。
他後悔了,他冒死前來為的是讓她高興,不是為了陪陸清昶抗日殉國。
如果真死了,陸清昶至少能落個一代忠烈的好名聲,自己有什麼呢?
冷汗淋漓地醒來後,為了不讓噩夢成真,他立刻就爬起來去尋找潛在的盟友。圍著簡陋雜亂的帳篷堆轉了一圈,他叨中了徐寶來。
徐寶來正蜷縮成一團窩在帳篷里,金衹天很重地搡了他一把。
「副官長?」徐寶來不情不願地起身,「幹嘛啊?我渾身疼呢。」
金衹天知道他在撤退時被受驚的馬甩了下來,但毫不動容:「跟我走。」
金衹天帶著徐寶來走到一棵老樹後面,確定周遭無人了,就開門見山道:「你還想不想活了?」
徐寶來莫名其妙的:「這世上有誰是不想活的?」
「想活就得下山。」
「山下有日本人哇,咱們在山上還能借著地勢打打游擊,下山不成活靶子了?」
金衹天凝視著徐寶來,聲音很小:「軍裝裡面的襯衣是白的,真撞上日本人撕開可以做白旗。」
徐寶來退後了一步,「軍座說了逃兵叛兵格殺勿論,這話可不敢亂講。」
「徐寶來,我記得你比我晚到副官處一年,這些年你除了開車還擅長什麼?打仗?進攻防禦?」
金衹天嘴角掛著譏笑,「還是逛舞廳洋行,用英文付小費?」
「你——」
「不擅長很正常,因為副官處就不是用來打仗的。保家衛國是軍人的天職,可我們沒上過一天軍校,根本不能算軍人。抗日有那麼多種抗法,那些學生文人寫文章喊口號也自稱抗日,憑什麼我們就不能在城裡安安穩穩地抗日,就非得在山裡耗死?」
徐寶來的血液都湧上了頭臉,他囁嚅道:「我也不想死,我連婚都還沒結,我家三代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