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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ri根本不喜歡做首席舞者,在台上扮一個白素貞有什麼意思,台下的再多讚美也不是給他的,是給他們自己,給那種氣氛。何況就算是給他的又有什麼不同。為一個人狂熱,是狂熱的那一邊得到滿足,和他半點關係都沒有。做首席的那段時間他空虛得全身只剩下一層脆糖殼,敲一下就全碎掉。受傷後他還沒痊癒就溜出醫院,撐著拐杖去排新開業的蛋糕店,把所有新品點上一份,要身後的董瑋仁為他付帳單。
董瑋仁硬是被他從學校圖書館叫出來,接到電話的時候他在寫莎士比亞的論文,而rri吵他不要寫,研究一個死人的鬼詩有什麼意思,你出來我幫你寫,我也會寫詩,可是你們不研究活著的人的詩,活人對你們沒有價值,這樣好了,等我死了你來研究我好了。現在我要你出來陪我。
rri吃蛋糕吃出一種殘暴感,董瑋仁看著他,不知不覺就把草莓果醬看成動脈血,櫻桃果醬看成靜脈血,一顆香草冰淇淋球就像眼球。他看得太入神,rri問他在看什麼,傻乎乎的。他如實說了,收穫一聲嘲笑:「你好有病哦。你們學藝術的都有病。」
他自己也是學藝術,卻要說學藝術的都有病。也可能是正因為他學藝術才能道出這樣的真理。董瑋仁沉默著不說話,他不喜歡rri的不學無術,至少在他二十幾歲的時候不喜歡,十幾歲的小孩怎麼能這麼傲慢?莎士比亞是死人的鬼詩,弗洛伊德是神經病的迷信,沒有一個人他看得上。這個年齡應該讀一些好東西,自視甚高只會毀了他。而且董瑋仁想要一個能夠和他對等地交流的人,他要講愛,或者美,起碼不能是錢。
他自認為苦口婆心地勸說rri,想要改變他對文學的看法。rri馬上就不耐煩,手腕一晃把布丁甩在他臉上。他拿桌巾擦臉,看到rri毫無坐相地蹲在椅子上用餐叉戳一塊拿破崙。「你的腿已經好了?」他問。
「不關你的事。」
「你的腿其實早就好了,」董瑋仁終於明白過來,「你只是不想再跳舞。」
「糟糕,被你看出來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不喜歡。」
他們吵了起來,rri用極端難聽的詞罵人,話落在桌上像是吐在桌子上不要吃的扁桃仁片。在董瑋仁眼中,他的美完全被這些髒話砸碎了。他沉痛地想要制止他,讓他不要說這種話。他一邊勸誡,一邊又試圖以感情打動他。他說我喜歡你,我不希望你這樣。rri用很好笑的眼神看著他:「你真的有病吧,你喜歡我關我什麼事呢?我不需要你喜歡我。」
當時董瑋仁尚未修煉出處變不驚的本事,他盯著rri看很久,用一個慢動作起身離開。但他坐在車裡久久沒有踩下油門,他這時候已經意識到是自己錯了,rri就是有說這樣的話的本錢。很多年後他在徐翼宣臉上找到一模一樣的東西,他們生來就是要被人供奉著愛,這是骨子裡的,即使死去再重生一次也不會改變。
他想要低頭認錯,要承認是他要反過來感謝rri給他愛他的資格。只是他不想就這麼直白地說對不起,他在圖書館裡惡補柏拉圖,要進一步把語言雕琢出無懈可擊的樣子。他在想道歉的台詞,在寫論文,同時還要給爺叔的劇團寫宣傳稿。這些天裡他都沒有聯繫rri,他還是不願意看到他那副虛榮的自滿樣子。這是他的原則,回頭去愛他等於是他自己把自己的原則打破。他不能——至少不能這麼快。
他忍了一個月,最後是rri來學校找他。這是rri第一次主動找他——他欣喜若狂還要故作從容。rri站在他面前穿得像個剛入學的樸素大一新生,問他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找我。他事實上知道他是沒有錢了,讓他吃路邊十塊錢一盒的盒飯還不如殺掉他。可是他說不出口,他只能說:「因為我很忙。」後來他也對徐翼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