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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張經理給她的酒里加了東西,而且劑量不小,她只是喝掉幾口,就失去了意識。
板房沒有窗,也沒有燈,孟韶只能憑藉外面叮叮咣咣的聲音,判斷自己還在工地附近。
她身上沒傷,衣服也都還穿得好好的,只是手機、記者證、門卡和鑰匙都不在兜里,頭髮也散了,大概是綁馬尾的皮筋斷了。
孟韶費力地站起來,走到門邊去轉門把手。
鎖著的。
她的鞋尖碰到了什麼,孟韶蹲下去摸索,抓到了一支簽字筆。
簽字筆下面壓了張紙。
孟韶一下子明白過來,這是張經理要她簽的保證書,只有簽了才會放她走。
她把保證書折了折,塞進牛仔褲的口袋。
不知道多久才能有人過來找她。
孟韶坐在板房的角落裡,時間一分一秒,慢到仿佛曆歷可數。
到工人換班的時候有人經過她門口,有人議論說:「老張關了個記者在裡面你們知道嗎。」
另一個道:「知道,我看見了,那妞兒長得細皮嫩肉的。」
三兩個人一起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其中一個還踹了一腳板房的門,吹了聲口哨,說了句不怎麼幹淨的話。
孟韶抿緊嘴唇,抱在腿上的手掌不由自主地出了一層薄汗。
先前她只是憑藉形勢判斷張經理是貪生怕死的那種人,不敢鬧出大亂子,她才留下,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這裡沒有她想像得那麼安全。
突然間門口傳來一聲慘叫。
孟韶聽到拳頭重重落在肉身上的悶響,以及求饒的聲音。
她愣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冷冽的嗓音響起:「不想死就讓開。」
下一秒,板房的門轟然落地,晚風裹挾著工地上的燈光闖入進來,將室內的黑暗猛然擊碎。
程泊辭眼眸漆黑,淬著極地冰川一樣的寒意,他還穿著上班時的西裝,但頭髮已經亂了,額前的碎發落下來覆在眉眼上,高挺的鼻樑沾了一痕灰,臉頰破了道細小的口子,襯在冷白的皮膚上分外明顯。
孟韶沒見過他這樣子。
印象中他一直是極其溫文冷清的一個人,何曾有如此鋒芒畢露趨近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地步。
卻又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程泊辭看到孟韶,將手中不知哪裡撿來的鐵製扳手丟到一邊,大步流星地越過地上雜物朝她走來,俯下身低聲問她:「站得起來麼。」
程泊辭很難形容自己現在的感受,他來的路上不知道給孟韶打了多少個電話,每一個她都沒接。一刻聽不到她的聲音,一刻見不到她,他的心臟就像懸在鋼絲繩上,總像下一秒就要墜入無底的深淵。
終於找到她,他已經顧不上什麼溫良恭儉保持身體距離,直接用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抬起她的胳膊,讓她撐著自己的肩膀從地上起身。
其實更想抱她的。
孟韶對上他的視線,看到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涌動著濃烈的關切與擔心。
她搭在他西裝布料上的手指不自覺蜷了蜷。
「能站起來,我沒受傷。」孟韶站穩身子,把手從程泊辭肩上放下來,輕聲告訴他。
程泊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孟韶猝不及防,被他牽住了手。
寬大暖熱的掌心包裹著她,溫度滲進她的皮膚。
孟韶整晚都在考慮如何留存證據,甚至構思這篇報導要怎麼做,從始至終沒有真正怕過,卻在程泊辭攥住她的這一瞬間,眼裡騰地一下,泛起了濕熱的潮意,後知後覺地感到委屈和恐懼。
「手怎麼這麼涼?」程泊辭看著她的眼睛,「害怕?」
孟韶沒否認,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