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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等到棒棒糖,等來了一隻輕輕擦過的手。
他的手寬大、溫暖,覆蓋在她的手心上,安靜地停留幾秒後才抽走。
他的指尖跟她的短暫地重疊在了一起,他沒有去握她的手,像一個紳士,半分逾越也沒有。
許湄攥了攥自己的手心,上面仿佛還殘留著他掌心擦過她時溫柔、溫暖的觸感。
他在無聲地安慰她。
兩人沒再說話,繼續並排靠著門坐著。
偶爾有幾陣風吹過來,許湄已經感覺不到冷了,因為有人坐在她身側,幫她擋住了冷冽的寒風。
「你有沒有好受一點?」片刻後,林霧打破沉默。
許湄縮在寬大的外套里,臉側貼著外套的布料,突然感覺鼻頭髮酸,覺得自己委屈,委屈得要死。
她整整一天都沒哭,爸爸不記得媽媽的忌日她沒哭,在媽媽的墓碑前也沒哭。被他這麼一說,她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倘若他沒來,沒跟她說話,她大概也不會哭,哭有什麼用,改變不了任何事實,除了讓自己看上去狼狽、可笑,沒有任何用。
許湄擦了擦眼淚,想起來多年前的一個晚上。
她那時候還很小,十一二歲,在同小區的同學家玩完回家,發現家裡的大門被鎖上了。
她看見家裡亮著燈,知道許青林在家,於是開始敲門,她敲了很久的門許青林都沒給她開。
她站在門口,邊哭邊敲門,手指關節被敲得又紅又疼。
她當時害怕得身體直抖,以為許青林像媽媽一樣不要她了。一定是她太貪玩回來晚了,不乖,所以許青林不給她開門,不讓她進家。
那天晚上也是像現在一樣的冬天,周圍又黑又冷。
她哭得累了,靠坐在門前,腦子裡幻想出無數自己被趕出家門流浪在外的畫面。
她是在極度的恐懼中睡著的,小小的身體在冰冷的瓷磚地板上躺了一夜,第二天高燒昏迷,之後陷入斷斷續續的低燒,養了一個月才完全退燒。
高燒昏迷醒來之後她才知道,許青林不是故意把她關在門外的。
前一天的晚上他陪客戶喝了點酒,腦袋昏昏沉沉,以為她已經睡下了,就把家門鎖上了,沒想到她根本就沒回來。
儘管事情是誤會,但那天晚上她所經歷的寒冷和恐懼是真的。
那時她身邊沒有人,一個人待在一片黑暗中,像站在一座孤島上,往前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往後是冰冷的海水,仿佛隨時都能一腳踏空。她一動不敢動,連哭也不敢哭出聲。
林霧垂眸看著身側的女孩,她依舊躲在他的外套下面,他能看見她的肩膀在一下一下地抖動。
一開始是低低的哽咽聲,聲音慢慢變得大了一點,變成了嗚咽,中間沒有任何過度,一下子變成了嚎嚎大哭。
聽著她的哭聲,他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揪了起來,又悶又疼。
她一哭,他好像比她還難受。
對門的鄰居聽見哭聲,打開門查看,神色帶著一點被打擾後的不悅。
林霧解釋了幾句,鄰居關門回去了。
林霧看著許湄,在她身上看見了她小時候的一點影子,鬧起脾氣來不管不顧。不乖巧,也不善解人意,但真實。
察覺到自己的哭聲打擾了別人,許湄壓低了聲音,小聲哭著。
林霧嘗試著抬起手,在許湄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別哭了。」
他看著她顫抖的身體,突然產生一種想要緊緊把她抱在懷裡的衝動。
許湄本來沒想哭太久,怕自己的哭聲驚擾到鄰居。一聽見林霧說,「別哭了」,頓時又想哭了。
好像有人理解了你的委屈,托住了你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