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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手段從朋友、熟人手中強奪巧取而來。在我洋洋得意收藏了近百的土罐之時,
一日去友人蘆葦家,竟然見得他家有一土罐大若兩人摟抱,真是饞涎欲滴,過後耿
耿於懷,但我難以啟口索要,便四處打聽哪兒還有大的,得知陝北佳縣一帶有,雇
車去民間查訪,空手而歸,又得知徑陽某人有一巨土罐,驅車而去,那土罐大雖大,
卻已破裂。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遂鼓足勇氣給蘆葦去了一信,寫道‐‐
古語說,神歸其位,物以類聚。我想能得到您存的那隻特大土罐。您不要急。
此土罐雖是您存,卻為我愛,因我收集土罐上百,已成氣候,卻無統帥,您那裡則
有將無兵,縱然一本巨大,但並不是森林,還不如待在我處,讓外人觀之嘆我收藏
之盛,讓我撫之念兄友情之重。當然,君子是不奪人之美,我不是奪,也不是騙,
而要以金購買或以物易物。土罐並不值錢,我願出原價十倍數,或您看上我家藏物,
隨手拿去。古時友人相交,有贈丫環之舉,如今世風日下,不知兄肯否讓出瓦釜?
信發出後,日日盼有回覆,但久未音訊,我知道蘆葦必是不肯,不覺自感臉紅。
正在我失望之時,蘆葦來電話:&ldo;此士罐是我鎮家之物,你這般說話,我只有割愛
了!&rdo;蘆葦是好人,是我知已,我將永遠感謝他了。我去拉那巨大土罐時,特意擇
了吉日,回來興奮得徹夜難眠,我原諒著我的掠奪,我對蘆葦說:物之所得所失,
皆有緣份啊!
現在,巨大土罐放在我的家中,它逼著一些家什移位於陽台上,而寫字檯僅留
給我了報紙一般大的地方。我在想,這套房子到底是組織上分配給我住的還是給土
罐住的?這些土罐是誰人所做,埋人誰人墳墓,誰人挖掘出土,又輾轉了誰人之手
來到了我這裡?在我這裡呆過百年了又落在哪人手中,又有誰能還知道我曾經收藏
過呢?土罐是土捏燒而成,百年之後我亦化為土,我能不能有幸也被人捏燒成土罐,
那麼,家裡這些土罐是不是有著漢武帝的土,司馬遷的土,唐玄宗或李白的土?今
夜,月明星稀,家人已睡,萬籟俱靜,我把每個土罐拍拍摸摸,以想像,在其身上
書寫了那些歷史的人名,恍惚間,便覺得每個土罐的靈魂都從漢唐一路而來了,竟
不知不覺間在一土罐上也寫下了我的名字。
1998年2月19日
關於父子
作為男人的一生,是兒子也是父親。前半生兒子是父親的影子,後半生父親是
兒子的影子。
一個兒子酷象他的父親,做父親的就要得意了。世上有了一個小小的自己的復
製品,時時對著欣賞,如鏡中的花水中的月,這無疑比僅僅是個兒子自豪得多。我
們常常遇到這樣的事,一個朋友已經去世幾十年了,忽一日早上又見著了他,忍不
住就叫了他的名字,當然知道這是他的兒子,但能不由此而企羨起這一種生生不滅、
永存於世的境界嗎?
做父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像蛇脫皮一樣的始終是自己,但兒子卻相當多願意
像蟬蛻殼似的裂變。一個朋友給我說,他的兒子小時侯最高興的是讓他牽著逛大街,
現在才讀小學三年級,就不願意同他一塊出門了,因為嫌他胖得難看。
中國的傳統里,有&ldo;嚴父慈母&rdo;之說,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