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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敲開門，進去，只見葉支書和呂連長一幫人馬，七碟子八碗擺在炕上，正喝酒取樂。 也不敢多打擾，照直就說∶&ldo;張師病了，重得太（非常），當下馬上得派人去看一下。&rdo;葉 支書放下酒杯道∶&ldo;這叫咋說?早不病晚不病，偏選大年初二這個時辰。&rdo;婆娘也隨著說∶ &ldo;昨日黑了看著還好好的，不知咋的，來得恁快。&rdo;楊文彰道∶&ldo;老漢躺在炕上，只是一個 勁地說胡話，情況有些怪異，人看著直怯。&rdo;葉支書下炕穿鞋，說∶&ldo;走，我先去看看，你 們繼續喝酒。&rdo;說著同楊文彰一起趕到學校，路上碰著栓娃，也跟隨著過來。

進了窯門，裡頭悄無聲息，只聽得張鐵腿咳嚕咳嚕呼吸大喘，栓娃搶在葉支書前頭，一 摸老漢腦門，連連說道∶&ldo;燒得太太（很），燒得太太，葉支書你摸，燒得太太。&rdo;葉支書 摸過後，冷靜地說∶&ldo;是有些燙手，你把洪武叫來，叫他把有關藥品都一律帶來。&rdo;栓娃聽 說，急忙出去了。

葉支書又喊了楊文彰到面前，借著幾分醉意，和藹地詢問了老漢這幾日來的情況。楊文 彰自是點滴不露，將自己的眼見耳聞一一說給。片刻工夫，洪武背著藥包包來了，扒開衣服 試過體溫，撬開口唇看過舌苔，也是十分驚慌，只道是∶&ldo;這病麻達下了，延遲了幾個鐘點 ，把老漢都燒糊塗了。&rdo;葉支書問∶&ldo;你看要緊不要緊？&rdo;洪武道∶&ldo;就看老漢的量力（體 質）了。&rdo;葉支書悔恨不迭地道∶&ldo;也怪我，一味地工作太忙，對老漢照顧不周。&rdo;洪武手 腳到底麻利，把注射器取出來，給老漢打了一針。老漢迷迷糊糊著支應，大有行將就木的預 兆。

葉支書看老漢呼吸極不平穩，這又對楊文彰說∶&ldo;你是怎麼搞的，老漢病成這樣，也不 及時給我匯報，耽誤到這個時候？&rdo;楊文彰哪能架得住如此說法，頓時嚇得面無人色，口急 語短地說∶&ldo;不曉得，不曉得，我也是才見他病成這相，忙跑去給你匯報，不曉得就遲下點 了！&rdo;洪武背起藥包，對葉支書說：&ldo;老漢能否緩過勁來，就看今兒個夜了，你也甭慌張， 過一個鐘頭，我再來看。&rdo;一面說，一面轉身走了。栓娃在一旁建議道∶&ldo;葉支書，我看咱 把濟元老先生請來，試火一下。&rdo;葉支書也是有病亂投醫，顧不了許多，氣得喊叫起來∶&ldo; 既然是這，還不快叫人去，問我做什麼！&rdo; 栓娃飛跑出門。

此時天已確實黑下，栓娃到楊濟元老先生家門樓底下，一推門，只聽得咣當一聲，一把 鐵將軍把門。回頭立住，四岸(邊)一瞧，心想著今夜有戲，楊濟元老先生遇著唱戲，乃是雷 打不動地要看沒說的，想著便朝大隊部走去。沒進大院，先聽著是鑼鑼鑔鑔一陣亂響，哄場 開始了。沒看過陝西秦腔的人，單是不曉這秦腔戲的兩大貴處：第一是敲破鑼鼓喊破嗓；第 二是台上唱戲台下嚷，圖的就是個熱鬧。更何況今夜村人點的這齣名叫《紅嫂》的戲裡，起 用了一位世人罕見的寶貝。這傢伙生來眼斜口歪，性情騷狂，集中了鄢崮村人所有缺陷。即 使不是為了舞台演出，看他一眼，也會使你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他也沒有個正經名字，人 但喚他，都叫斜眼狼。聽他答應得爽快，便又得一笑。你說這種損人資格的名字他不在乎？ 不在乎。他是那玩世不恭慣了的，下決心做一輩子下三爛的種兒。說來這裡頭有大學問， 不懂的人永遠不懂其中的奧妙。這便是玄之又玄。總之。此人也是鄢崮村深曉人生大義的人 物。這次是請他演一位在光天化日之下調戲婦女的國民黨土匪，擱在一般人定會斷然拒絕， 然他卻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