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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了瞭望著董修章,滿心難過,倒想讓他多打几杖,多消一些他心頭的悲憤。老人家恐怕還不知道兇手曹喜已被放了出來。等董修章走遠,她才俯身抓起布兜,兜里的食盒摔開了,湯水灑了一半,她扣好食盒,並不理會周圍人的眼光,朝北向爛柯寺那邊走去。
她住在爛柯寺後邊,和義父、義兄三人合賃的一小院屋宅。
她的義父鼓兒封手雖有些殘疾,但敲得一手好鼓;義兄蕭逸水懂音律,又會填詞,專給京城妓女們譜新曲、填新詞。兩人都是池了了來京城後相識的,這幾年,他們三個住在一處,已經情同父子兄妹。
經過爛柯寺,寺里的小和尚弈心站在門邊張望,見到池了了,弈心雙手合十,向她行禮道:&ldo;女施主一片慈悲,善哉!&rdo;
池了了一愣,隨即明白,這裡離曾胖川飯店只有百十步,弈心剛才可能遠遠望到了她挨董修章打。弈心小和尚只有十七八歲,性情極好,任你怎麼說他,都從不生惱。池了了平日常常逗他,叫他&ldo;小瓠瓜&rdo;。可今天哪裡有心思?只澀笑了下,便朝家走去。
弈心在身後依然念叨著:&ldo;有負於人,被責,而能不怨,難;無負於人,被責,而能不怨,更難;不但不怨,反生慈悲,難上難。阿彌陀佛,善哉善哉……&rdo;
池了了到門前一看,大門鎖著,她掏出鑰匙開了門,見院中屋裡乾乾淨淨,不由得慚愧起來,深嘆口氣:這個封伯呀……這幾天,蕭逸水被妓館請去幫忙料理寒食清明會。鼓兒封受了風寒,一直臥病在床。池了了又失魂落魄,根本沒有心思清掃房屋,所以房中一直凌亂不堪。今天她特意早點回來,本想也該清掃洗刷一番了,誰知道鼓兒封已將里里外外都打整乾淨。
她取出布兜里的食盒,粉羹只剩一小半,因鼓兒封愛吃,她才帶了回來,現在連一小碗都不夠了。她越發沮喪,呆呆坐著,正在氣悶,門忽然推開,一個粗沙般的笑聲傳了進來,是鼓兒封。
鼓兒封年近五十,身材瘦長,穿著件乾淨的舊青衫,骨骼鋒棱,一身的清硬之氣。池了了見他面帶笑意,早上還有些委頓,這時神氣卻很是清爽。
池了了站起身埋怨道:&ldo;不好好養病,你跑哪裡去了?讓你不要亂動,等我回來再收拾清掃屋子,就是不聽。&rdo;
鼓兒封笑著道:&ldo;我已經好了,躺了這許多天,動一動才好。&rdo;
&ldo;你剛才在哪裡,我怎麼沒見你?&rdo;
&ldo;隨處走了走。&rdo;
池了了見鼓兒封臉上雖然笑著,眼神卻露出關切之意,剛才自己挨董修章打罵,封伯恐怕也看到了。
果然,鼓兒封坐下來後,收起了笑,溫聲道:&ldo;阿了,那件事並不能怨你,你也並沒有虧欠他們什麼,以後不要再去接近那董朝奉了。&rdo;
池了了勉強笑了笑,隨即又嘆了口氣:&ldo;他老年喪子,看著太淒涼了。何況,我的確欠他兒子一份情。那天要不是他護著我,也就不會和曹喜結怨……對了,封伯,被你說中了,曹喜被放出來了,上午我出門就看到他。&rdo;
&ldo;我也看到了。&rdo;
那件無頭屍案發生後,池了了曾和鼓兒封、蕭逸水多次爭論過,鼓兒封始終不信曹喜是真兇,因此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雖然隨即掩飾過去。池了了卻一眼看到,立刻嘟起嘴:&ldo;封伯,你先別忙著得意,我已經求了疤面判官幫忙查這個案子。&rdo;
&ldo;&l;訟絕&r;趙不尤?那太好了!若是有他出手,這案子也許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