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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斂頓時啞了。
與方才那個擁抱不同,這次沈梧抱他抱得很緊,臉則埋在他腰腹處,隔著看似累贅繁複實際上卻不怎麼厚的衣裳,周斂甚至能感覺到他的每一次呼吸。
而後他聽見沈梧低得像是喃喃自語的聲音:「為什麼是我?」
沙啞的,混著一絲鼻音的問句,一下子就把周斂心裡的那點無措打散了。
沈梧還在茫然地,輕聲問:「世間作惡多端的人何止千萬,小惡不斷的人尚且有個容身之所,為什麼偏偏是我,就不行?」
周斂把他這段話一字不漏地全聽在了耳里,淡然的神色里當即裂了一條縫,一隻手摸到沈梧的臉,就要把他撈出來:
「沈梧?」
沈梧死死地低著頭,咬牙切齒地道:「我何曾做錯過什麼!」
「為什麼啊?」
為什麼偏偏是他,想得到的都落空,曾擁有的都失去。
活了二十七年,居然一無所有。
這一句為什麼,十年前發現讖都現狀時,他沒問;十年後人不人鬼不鬼地與周斂重逢時,他沒問。
直到此刻。
他以為他只有回憶,沒想到只是他以為。
連回憶都是假的。
周斂被他問得百般滋味都湧上心頭,收回手,下意識地回抱住他,手在他背上搓了搓,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你還有我。
他道:「若是累了,我便先帶你回去,好麼?」
沈梧一動不動地埋在他懷裡,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進去,好半天,才道:「我要去找雲謝塵。」
周斂愕然道:「什麼?」
沈梧一字一頓道:「我要去找雲謝塵。」
說著他推開周斂,欲站起身來,身子方才離開椅子不到一寸便不穩地晃了晃,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目光渙散了一下,緊跟著猛地一低頭,「哇」地吐了一口血。
這時節誰還顧得上什麼講究,周斂本能地要去扶住他,卻被沈梧擋住:「我沒事。」
周斂當時就想扔一面鏡子讓他好好看看自個兒此刻是個什麼鬼樣子。
沈梧坐著緩了一會,目光漸漸又恢復清明,拿袖子抹去唇邊血跡,低聲道:「長梧子前輩為何會忽然出現在此處?」
周斂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一記悶棍把他敲暈,而不是和他討論這些事,但磨蹭了片刻,他還是不怎麼情願地道:
「他讓我引你去見他,這應是一個原因,不過依我看,八成還有別的緣由。」
沈梧斂目思索了片刻,向他伸出手:「勞駕,大師兄可否扶我一下?」
周斂瞪著他,在「扶他起來」和「把他打暈」兩個選擇中間左右為難了一下,萬般不情願地伸了一下貴手,把他拉了起來。
沈梧站起身後便掙開了他的手,緩步行至牆邊,食指在上邊揩了一把,什麼都沒揩著。
指腹依然乾乾淨淨,連一粒灰塵都沒沾上。
他心裡漸漸有了底,回頭對周斂道:「禁制與陣法會被光陰磨損,不至於過了二十年,此處還是這樣整潔。若我所料不錯,雲謝塵既然用陣法把此處保護了起來,理應會定時回來看看。」
他又問周斂:「大師兄見到長梧子前輩時,是在何處?」
他說話時已褪去了方才的頹然和痛苦,吐辭清晰而有條理,若是不看他蒼白得過分的臉,倒真跟平時無甚區別。
周斂道:「就在方才那個地方,我見到他時,也不知道他在那兒坐了多久,人都快被花瓣埋住了。」
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了一下,他與沈梧昨天方才到,長梧子又不是隱身隨時跟在他倆身邊,怎麼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行蹤,更不可能一早便在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