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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說邊擺手。扭過身來,面色鐵青地沉了下來。
隔了一炷香的功夫,又有顧太后身邊的丹蔻姑娘提著食盒笑吟吟地過來,也不說要進去送也不說要候著,只同向公公左一句話右一句話地拉著家常:&ldo;…今兒個長公主出嫁。太后本來心裡頭極高興的,又聽方將軍死裡逃生回來了。一回來沒先進宮裡來,倒去長公主府湊了回熱鬧,太后便直道&l;方將軍是個心眼直的,撞著什麼是什麼&r;…今年六月的天兒可真是熱,估摸著再隔幾天,慈和宮就得用上冰了,太后娘娘的腰腿又有些不太好,又怕受了潮氣舊疾復發,做奴才的就往東也怕往西也怕,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太后娘娘讓人做了吃食過來,也不曉得有幾個人,就怕做得不夠,倒叫幾位大人受了委屈…&rdo;
向公公垂著手,樂呵呵地靜靜聽,等丹蔻纏纏綿綿的一番話說完了,朝著小宮人招招手:&ldo;…快將食盒提到膳房裡頭去,等皇上得了空,可一準記著要熱好了呈上來‐‐這可是太后娘娘的一片慈心!&rdo;
小宮人連聲應著諾,伸手就要去接丹蔻手上的食盒。
丹蔻笑凝在臉上,連裡頭有哪些人,有幾個人,向公公都不肯透露!
儀元殿的消息打聽不到,太后總不能慌慌忙忙跑過來守著吧?遣了丫頭過來旁敲側擊,誰曉得向公公連慈和宮的面子也不給了!
接食盒的小宮人才十二三的模樣,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丹蔻,手伸在空中等著丹蔻將食盒交給她。
向公公話裡有話,在明擺擺地趕人,丹蔻一咬牙將食盒遞給了那宮人,又朝向公公福了福身,什麼話兒也沒說的,扭身便出了儀元殿。
慈和宮都受挫了,闔宮上下就算心裡頭急得像八隻耗子上下齊撓,也只敢探出頭來觀望觀望了,再無人敢強出頭了。
儀元正殿朱門緊閉,時有激昂之聲,時有長久沉默,時有瓷器碎在地上清冽響聲,向公公眼觀鼻鼻觀心地垂手立在門口,他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聽不見。
前殿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好戲自然有好事的宮人湊到偏廂里去和方皇后細聲細氣,一五一十都說了,方皇后笑一笑,賞了宮人兩個梅花樣式的金餜子,便闔上眼靠在太師椅上讓行昭念書給她聽。
偏廂書七七八八,雜亂無章地擺在案上,可都是印了明黃色御章的,行昭一本也不敢拿,只好朗聲背誦詩文:&ldo;…三徑就荒,松ju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相入,撫孤松而盤桓…&rdo;
小娘子的聲音清朗澄澈,歸去來兮啊,如果當時父親將阿福嫁給手下的參將或者就是西北的那家舉人,過著男主外女主內的普通日子,樂呵呵地日復一日,生兩三孩兒,穿粗布衣裳,食青菜豆腐,阿福會不會更快活一些呢?就算是有磕磕絆絆,打打鬧鬧,也能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就算不那麼快活,也不至於這樣早就將一條命給丟了吧…
行昭高聲誦著詩詞,卻看見方皇后閉著的眼睛裡直直地,安靜地流下了兩行淚。
這是行昭第一次見到方皇后哭,小娘子誦詩詞的聲音頓了一頓,隨即輕手輕腳地湊過身去,用手背將方皇后臉上的淚輕輕擦乾。
滿室靜謐安寧得像一幅落筆精緻的水墨工筆畫,自鳴鐘&ldo;滴答滴答&rdo;的聲音在偏廂愈漸響亮,不知過了有多久,鐘擺左右搖晃,堪堪敲打了八次,行昭看著窗欞外的天際從藍澄澄到霞光密布,再到如今的暮色四合,偶有成人字形的大雁時不時地變換隊形從南飛到北,在雲上留下了一道如同剪影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