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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正是魯迅和住在&ldo;象牙之塔&rdo;里的學者的不同之處。魯迅當然明白,這是&ldo;比較安全一點&rdo;的&ldo;一條路&rdo;:&ldo;不做時評而做藝術家&rdo;,即所謂&ldo;為藝術而藝術&rdo;。魯迅說,早就有人勸他&ldo;不要發議論,不要做雜感,你還是創作去吧!因為做了創作在世界史上有名字,做雜感是沒有名字的&rdo;。但魯迅卻不聽勸告,理由也很簡單:&ldo;藝術家住在象牙塔中,固然比較地安全,但可惜還是安全不徹底&rdo;;魯迅早已一語道破:中國最安全的地方是&ldo;監獄&rdo;,&ldo;但缺少的就有一件事:自由&rdo;。〔18〕真的知識階級所追求的正是思想的獨立與自由,在這一點上是絕對不做任何讓步的。這也是他們的自我選擇的價值取向,也是不可動搖與改變的。而為這樣的自主選擇,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做出怎樣的犧牲,都是心甘情願,在所不惜的。
但這必須是出自自我生命需求的自覺的選擇,是絕不能強加於他人的:對於真的知識階級這又是一條不可逾越的底線。因此,魯迅接著聲明:&ldo;但我並不想勸青年得到危險,也不勸他人去做犧牲,說為社會死了名望好,高巍巍的鐫起銅像來。自己活著的人沒有勸別人去死的權利。&rdo;自己活著(而且是活得有滋有味)卻做出激烈的姿態,誘勸別人(特別是年輕人)去死,那是&ldo;冒充的知識階級&rdo;;魯迅說得好:&ldo;假使你自己以為死是好的,那末請你自己先去死吧&rdo;:這又是一個區分真、假知識階級的標準。魯迅這樣的真的知識階級儘管自己選擇了時刻準備犧牲的道路,卻是更重視生命的;他說得非常誠懇:&ldo;我們窮人唯一的資本就是生命。以生命來投資,為社會做一點事,總得多賺一點利才好;以生命來做利息小的犧牲,是不值得的。&rdo;
在演說的結尾,魯迅談到了&ldo;一班從外國留學回來,自稱知識階級,以為中國沒有他們就要滅亡的&rdo;教授、學者,指的就是曾與魯迅展開了激烈論戰的&ldo;現代評論派&rdo;諸君子,他們在論戰中一面自稱&ldo;特殊知識階級&rdo;,一面又將魯迅這樣的不同意見的文人學者宣判為&ldo;學匪&rdo;,揚言要藉助於權力的干預將其&ldo;投畀豺虎&rdo;,這已與知識、知識分子無關,魯迅因此說&ldo;不在我所論之內&rdo;,而且怒斥其&ldo;我還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rdo;藐視之情是顯而易見的。
最後一句:&ldo;今天的說話很沒有倫次,望諸君原諒!&rdo;這自然可以視為謙辭,但不追求嚴密的邏輯性,有一點意思,即興發揮,隨意拉扯、發散開來,原也是演講稿這種文體的特色。
二
如前文所說,1927年底所做的《關於知識階級》等演講,既是魯迅前20年(特別是&ldo;五四&rdo;以來的近十年)的總結,又開啟了最後十年的新的生命歷程。正是在《關於知識階級》里,魯迅宣布,他這樣的知識階級永遠不滿足於現狀,是永遠的批判者。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在最後十年裡,魯迅所面對的是怎樣的&ldo;現狀&rdo;,他的批判鋒芒指向哪裡?
我們或許可以從1935年魯迅寫的《五論&ldo;文人相輕&rdo;‐‐明術》說起。魯迅談到&ldo;嚴肅正確的批評家&rdo;和&ldo;深刻博大的作者&rdo;常能夠&ldo;切帖&rdo;地抓住批判對象的本質特徵,&ldo;制出一個簡括的諢名&rdo;,&ldo;神情畢肖&rdo;,&ldo;這才會跟了他跑到天涯海角&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