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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地嘆了口氣:&ot;神鳥,真是神鳥呵!&ot; &ot;別說啦,金珠瑪(解放軍),你,你到這裡來做什麼?&ot;阿爸突然站起身,用疑惑的眼神盯著我。
&ot;對不起,我不是來傷害她們的,請相信,請相信我和黑頸鶴有個約會,我斷定那隻被人偷走的小黑頸鶴一定會飛回到這裡來。&ot; ……
半年後,阿爸帶著兩個卓瑪從羌塘坐火車到拉薩找到了我。小卓瑪對我說,在我走後的第三天,那一隻幼小的黑頸鶴果真飛回來了,他們說不出有多高興。阿爸還說,想不到金珠瑪的預言真准。菩薩保佑,幸好她飛回來了,不然他現在還在誤會我呢。大卓瑪告訴我,此後,只要遇到有陌生人來的時候,小卓瑪就會高聲地喝令他們離黑頸鶴遠些再遠些,並聲稱那是拉薩金珠瑪米小凌阿咕拉(叔叔)的黑頸鶴,請你們快點離開,不然他手上有槍。
聽了之後,我既高興又憂心,我知道我是在替那隻悲傷的黑頸鶴擔心,因為她流著淚的眼睛反覆出現在我醒著的夢裡。如果世界上有一條最短的溪流也需要人記住,那麼就請記住黑頸鶴三寸長的淚眼吧。對於漫長的記憶,有時,記住最短的溪流遠比記住最長的河流,最高的主峰,最大的沙漠更具深刻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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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為父,光線為母。
-題記 西藏的陽光是燃燒的錫,閉上眼睛也能讓人感受到刺眼的亮。
在湖面海拔5000多米的西藏最具傳奇色彩的拉姆拉措冰藍的水草上,在滿山遍野的雪與蓮之間,在吹滿長風的昌珠寺里,陽光就像蒼茫冬日那一路金黃的胡楊葉子,籟籟籟地從天庭上落下,把許多神秘和殘酷的美感一直掉落到我的心裡。
第76節:西藏的天堂時光(38)
抵達當雄草原的時候,我忽然迷亂起來,燃燒的心靈簡直不能承受這種興奮。當時,我無端地在草地上滾了幾圈,撿起一根香草,從熾熱中去認取,認取一個亘古不變的陽光世界。
純白的雲朵像羊群在山坳里俯衝。而遙遠處的念青唐古拉,則像韓書力筆下的潑墨畫,帶著酒歌的侵襲和諸多造化賜予的朦朧印痕。眼前,搖曳在風中的格桑梅朵一望無邊,滑過天頂的飛鳥像一枚金屬的句號。此時,遠山在退,遙遠地盤結著平靜的黛藍,忽然感覺我的身體離山是那麼飄忽,遙遠,而近處就連一隻羊也不存在--那一刻,世界第三極仿佛就只剩下了遍地如落葉般厚厚的陽光。我拾起一枚,放在耳朵上,好似在膜拜陽光,我嗅了嗅,陽光似在聆聽我的心跳,它毫無屬性地望著我,我一點也猜不透它的心事,只聽見遙遠的西風,還有西風裡穿梭的一根根魔法的銀針。我把頭俯下去,貼在大地的皮膚上,我被酥油的溫度包圍了。我真的聽到了陽光的聲音,它像白日夢的風吼--像刀耕火種--像草長鶯飛--像孤獨之藥--像點燃的香菸--像藏族女人身體裡散發權力的香氣--像靈與肉承載的歡樂和疼痛--像歷史剝落的斑斑點點--像年華爆炸的花旗傘,使我佇立在唐古拉的側峰,有一種擋不住的感動。
陽光邁向成熟的田坎,青稞揚花了。長長的穗從細小的夾縫裡奔竄出來,在雪野里寫著我無法描摹的藏文書法。我站起來,看著西邊當年清兵遺留的廢墟城堡上那一縷在佛光中旋轉的陽光,一串清脆的口哨聲在空氣中散開,一位白鬍子的牧羊人從光暈中緩緩走來。他不時地撫摸著已有些顆粒的青稞,抽取一束,內心便燃起一陣酒香。我猜想那樣的味道在他心裡一定是澀澀的,青青的,淡淡的。他不時地將手中牧羊的烏爾朵在空中打出一記脆響,然後望著天上的雲朵發一陣呆。他吹著口哨,口哨聲中飄出那麼多的迷茫和憂鬱,令我在陽光的熱能中狂躁不安。那一刻,我驚異地想起那些流傳在西藏各地有關清兵散失在雪域大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