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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驚醒了在睡夢中的全村人們,驚動了每個僻靜的角落。山巒被感應,發出旋迴的悠久的聲響。
這一夜裡,同樣的事情,也在周圍其他村莊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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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天晴了。雨後的早晨分外爽快。大地散發出潮潤清涼的氣息。太陽出來了,照耀著一片新生氣象。那座座的山峰被雨水浴洗過後,搽著層淡淡的朝霞,矗立在藍得象海洋一樣的天空中,顯得格外莊嚴和秀麗;有幾隻蒼鷹,迴繞著山頂,翅子一動不動,上面象有根看不見的線吊著它們似的,緩緩地悠閒自得地翱翔著。而山根底下那條河流,雨水衝著泥沙,後浪推著前浪,正在急急忙忙地向西奔流。
當母親吃過早飯抱著孩子來到會場時,場上已經擁擠了好多人。
昨晚她一宿沒有睡,眼睛有些發紅。她怎麼能合上眼皮呢?女兒正在參加那可怕的殊死的戰鬥,時時有死亡在威脅著孩子,做媽的能不為她擔心害怕嗎!?
當母親聽到槍聲時,渾身都顫抖起來,那槍好象打在她自己身上。她真後悔不該叫女兒去了,自己為什麼不拉住她呢?唉!可又怎麼能攔住那個被什麼迷住了的女兒呢!當娟子領著人來的時候,母親的心靈深處產生一種連自己也不能理解的感情,她沒有阻止女兒的行動,相反,倒不知不覺有意無意地在幫助女兒的行動。她一次次不忍心孩子受委屈,寬恕她的行為,應允她的請求。她答應把南屋做為他們出發的地點,並把被子拿出來給他們堵窗戶遮燈光。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她沒思慮很多,她多半不信女兒說的真能把仇人殺死。
她純粹是為對自己女兒的擔心和疼愛來做這一切的。
當人們消失在雨夜裡時,母親感到巨大的空虛和恐怖,心隨著雨點跳起來:她怎麼這樣傻,眼睜睜看著親骨肉去做有被人殺死的危險的事情呢?她想叫,嘴張不開;她想跑上去阻攔,腿挪不動。只剩下那可憐的、替孩子命運擔心的、做母親本能的權利了。
終於母親看到了全身濕得象個落水雞一樣的女兒背著大槍‐‐而不是那支古老的獵槍‐‐狂喜地奔回來,並告訴她,王唯一被抓住了。母親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母親又流下眼淚,這過於令人激動和興奮的現實,慘雜著痛苦的往事,一齊涌到她的心頭,澆著她的全身。
清早,娟子要母親來開會,並要她在會上把過去的冤讎說出來。母親不想來,更不能當著那末多的人說話。她太怕這個夢想不到的這一天了。母女倆爭執好半天,德強也幫姐姐勸說,母親才答應來看看,至於訴苦‐‐她搖搖頭。
現在,母親同一些上年歲的婦女們擠在一起,她觀看著會場上的整個情景。
這是村南邊靠山根的一條小沙河,河的北岸就是王家的圍牆。現在牆根下面搭起個不大的台子,人們都在台子前面的沙灘上,有坐著的,有立著的,圍成一個大半圓形。圍牆上面,貼著白紙裁成方塊用毛筆寫的幾個大字:王官莊公審大會。圍牆兩旁和台柱子上,還貼了些象&ldo;打倒日本鬼子&rdo;&ldo;剷除賣國賊&rdo;等等標語。母親不識字,更不知是兒子德強的筆跡了。
台子上還沒有人,台下人們亂鬨鬨地在說鬧。今天來的人特別多,男女老少,全村人差不多都來了。他們的心情各有不同,可是多數人是抱著好奇心來瞧熱鬧的。一種說不出的快感,不自覺地從他們臉上流露出來。
年青的小伙子們,在互相戲弄打鬧著,有的偷眼窺視那些不大出門的閨女們,姑娘們緊擠在一起,相互遞傳著神秘的耳語,又壓低聲音吃吃咕咕地笑起來,並不時地瞅瞅那些老人,惟恐驚動了他們,惹起斥責怒罵;老頭子們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