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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略怔一剎,信任地看娟子一會,又深深嘆口氣。
怎麼辦呢?向哪裡去呢?
娟子理著頭髮,向東看看。往東是一望無垠的平原,去的人又很多,她就對母親和大夥說:
&ldo;我看咱們還是向西走吧,逃出敵人的&l;網&r;。不然老被鬼子追著,終久要遭殃。再說東面一馬平坡,沒有山地好藏,咱又不熟,還是到咱們本地的山上好些。&rdo;
有些人也說這樣對,死也要埋在家鄉土裡,母親也說是。
於是,一群人又折返回來了。……
走著走著又被衝散,母親一家人落了單。
夜來了。
天陰沉沉的,大塊大塊的烏雲,把天空壓得很低很低,象要塌下來的破牆似的。迎面的寒風,呼呼地吹著,掀起密集的碎雪,撕扯著行人衣服,掃打著凍紫的臉面。雪野上最顯眼的是孤獨的墳墓和各種高叢的枯草及蓬蒿。狂風把枯草大把大把地拔出來,夾著碎雪,無情地摔向空中。蓬蒿的苦味也跟著傳布開來。古老的落葉樹,樹枝凍得酥脆,被風吹打得克吱克吱響,時而有枝幹折落下地。而新楂上出現的綠汁,立刻又凍成了冰。
黑夜,是多末無情而寒冷!走路是多末艱難啊!
山來了。
山,冰雪的山峰,一個比一個高地矗立在夜空中。一片片的松林,雖是在黑夜,但在雪光下,還是非常醒目地顯出黑森森的影子。山上的風更大,松林里發出巨大的怒吼聲,宛如海洋里的驚濤在翻騰不停。上山的路本來就很陡,現在全被雪封住,更滑更難上了。
娘兒四個一步高一步低地向前挪動著腳步,有時還要把兩手插進深雪裡爬著走。她們常常迷失去向,不得不又折回來再找路走……
娟子的體質再結實再健壯,可她那快要分娩的身子,怎麼能架得住這種折磨呢!如果是別人處在她的情況,在這種雪山路上,別說走,就是站也站不住呀!她身上早軟綿無力,血一陣陣涌到頭上,外面這樣冷,衣服里卻被汗水浸透了。她咬著牙關,一手搭在妹妹肩上,有時還去拉弟弟一把,艱難地向山上爬。
德剛早就走不動了,兩隻小手,凍腫得和小饅頭似的。母親的痛苦比誰都重,但她看著孩子的樣子,比自己身上的痛楚更難受。她幾次要背他走,德剛卻知道,大姐自己就非常吃力,二姐背著被子,還要照料大姐,母親更是拿著所有帶來的吃用東西,怎麼能再背他呢?他每次都說:
&ldo;不用,媽媽。我能爬。看哪,我馬上趕到二姐頭裡……&rdo;說著他真趕上去了。
現在孩子可真不行了。他在上一個陡坡時,手握不住小樹幹,一下子摔下去了。母親趕忙把他扶起來,心疼地握著那雙凍腫的小手,眼睛潮濕了。
&ldo;孩子,媽背你走。媽能背動。到了山頂就好啦!&rdo;
&ldo;不,媽媽。我能行。就是手不聽使喚了。媽,你給我暖和好手,就行啦!&rdo;
母親忙解開懷,把兒子的雙手靠到胸口上,用她熱炙的乳房,吸走兒子手上的冰冷。她雖感到象兩塊冰放在心上,涼得使她發麻,可是她是多末高興地覺著被溶化的冰水,一滴滴順著皮膚流走,那可愛的兩隻小手,從麻木中慢慢變得會動了啊……
一家人艱難地爬上山頂,誰都很餓。找到一個背風地方,秀子折了些松枝鋪在雪上,大家坐下來吃點東西。
用雪和著炒麵,一口口向下咽,唾沫也沒有了,牙齒根都冰麻了。母親抱著德剛,她含一口雪,等溶化成水後,就吐到炒麵上,叫兒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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