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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表哥的病榻边待了大半个时辰,见天色渐晚,告辞了出来。临走时,表哥说:“我记得孝懿皇后过世那年你做过一道凉茶,极清凉消暑的。明儿个能捎给我吗?”我欣然同意了。
晚上,胤禩参加寿筵回来,我将探病的情形完完全全地坦率告之,他道:“霏儿,不是说了吗,我不是爱猜忌的人,你无须事事告诉我。你为人处事的分寸拿捏,我放心着呢。哦,老九既惦记那凉茶,你明日亲自送过去吧。你是嫂子又是表妹,探望病人无可厚非。别再藏藏掖掖的,放心去吧。”
胤禟的暑热一天天的褪去,我每日下午都去姑姑宫里坐坐,自从小姑姑离世后,姑姑不再是宠贯六宫的第一人了,皇上一月之中也就来个三两回,有时甚至只是用过便饭就走。然而姑姑似乎看淡一切,道:“康熙二十年晋封的妃嫔里头,我已经是最承恩宠的了,像你的婆婆惠妃,长春宫的荣妃,永和宫的德妃,都是好几年不得进御了;我还有什么奢求呢?色衰爱弛,古来如此。现在新晋的姑苏籍的汉女王氏、和贵人瓜尔佳氏、陈贵人等,都年轻貌美的,怎么能指望还把皇上拴在我这么个昨日黄花身边。”
有一日下半晌,我正陪着表哥一道用凉茶,宫女奏报说胤俄派了一名内监过来,有要事相告。表哥便叫那人进来回话。
那内监道:“十阿哥叫奴才禀报九爷,他上次和您说的那个长得像雪……长得雪白雪白的标致姑娘已经打听到了。可巧,她也算是您的远房表亲了,郭络罗氏的。爷说,他替您下了定,等着您病好了,挑个吉日收房。”
“胡扯!”表哥拍床而起,“叫胤俄少狗拿耗子!整日东钻西营的,正经事儿不放在心上,倒会拿歪门邪道的主意。谁下的定谁担当,我是横竖不管的。”
第二卷:风雨如晦,命途多舛。岁月静好,及尔偕老。 主妇
三伏天一过,翊坤宫那边就忙碌起来了,阖宫上下为九阿哥迎娶福晋操劳得人仰马翻,我也时常过去帮忙。皇宫里本是个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地方,没影儿的事儿都能说上了天;可这次,因着胤禩时时伴送我过来,与宜妃姑姑久疏往来的惠额娘也时常约上荣妃一起到翊坤宫的新房这边瞧瞧热闹,宫里竟然静若止水,连流言的影子都摸不着,我不禁佩服胤禩的先明之见。
入秋之后,一天晚上,姑姑邀请了我和胤禩过来吃饭,表哥作陪。我见翊坤宫的前庭很是清凉开阔,就建议大家搬到院子里吃饭。新月当空,表哥道:“下回月圆的时候,我就该娶亲了。”
“九弟像是等不及了。”胤禩开玩笑说。
“禟儿啊,你如今越发的野性了,小时候的沉着稳重不知道丢到哪个旮旯里去了——接二连三地暴脾气、得罪人,又不爱惜身子,纳上两三个侧室……也该有个福晋来管管你了。你看老八自从有了霏儿,愈见得成熟干练了,前几日听你皇阿玛说,他在朝堂之上也很出众的。禟儿,你成婚之后,该收敛收敛性子,跟着八哥好好历练一番。”姑姑近来总是叮咛表哥锐意进取,今日看准了时机,又拐弯抹角地绕到了核心话题上。
“额娘这话磨得我耳朵都快生茧子了……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我就是不愿走朝政的路子,不成吗?”表哥不耐烦地说。
“八哥,九哥——!”老远传来了胤俄的声音。
“怎么啦?”我站起身来,给胤俄盛了碗银耳莲藕羹,问道。
“这个,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嗯嗯,我先尝碗汤。”胤俄踯躅不安地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
姑姑会过意来,说:“你们几个孩子聊聊吧。外头露水重,额娘年纪大了,不敢贪凉,先回屋歇着了。”
姑姑刚离去,胤俄就瞪着铜铃一般眼睛,不知所措地说:“九哥,你嘱咐我把定礼给退了,取消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