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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讓他們活著回去。擋在他面前的一律殺無赦!
錢白胤一個人要對付上千個分屬於兩個不同政治背景的人,一方面是國民黨軍統(有可能還有中統);一方面是仍然打著國民黨旗號,實際上跟日本人合作的這幫雜種。他曾經就是這些雜種之一,不過他現在不想當了。
小時候他對自己的身世產生過懷疑,母親告訴他,父親在他出世前得病走了,可是每次清明節母親去保定給父親上墳從來不帶他。他央求過母親,讓他看看父親的墳墓,但母親斷然拒絕了。由此他知道,那個躺在保定墳墓里的鬼魂不是父親,絕對不是。後來他從村裡的小夥伴嘴裡知道了&ldo;雜種&rdo;這個詞,他問母親:&ldo;娘,他們為什麼叫我雜種?&rdo;
母親告訴他:&ldo;雜種是罵人的,你也可以罵他們雜種!他們的爹娘更是雜種!&rdo;
他聽母親的話回罵了,換來的是更大的鬨笑聲,於是他幼小的心靈里認定,自己的確是個雜種,而且不是一般的雜種,是從來不知道父親在哪兒的雜種。讀書後他知道了&ldo;雜種&rdo;的真正含義,但是他從未怨恨過母親,也再沒在母親面前提起過&ldo;雜種&rdo;這個給他帶來屈辱的詞。身份是不能更改的,每個來到這個世界的人都有自己的印記,既然以&ldo;雜種&rdo;這樣的標記來到世上,那就必須承擔這個稱呼給自己帶來的一切。母親都能默默承受,含辛茹苦地撫養自己,從沒有因為自己是&ldo;雜種&rdo;而放棄他,他還能有什麼怨言?只是他想過,不能被動承受,而是要主動承擔,雜種就該有雜種的樣子,要干一些雜種才能幹的事兒,這才能配得上這個發音響亮的稱呼。雜種,就應該以世界上任何認為自己不是雜種的雜種為敵,幹掉他們,消滅他們,蒸發他們,讓自己鶴立,這樣就沒人叫他雜種了,他就可以完成從雜種到純種的蛻變。
他幾乎沒有自己的政治信仰,在他的心目中,他和他母親是地球中心,其它的都不是人,是植物,是蟲豸。當時加入軍統不為別的,而是為了以革命的名義殺人。殺人給他帶來的快感超過一切。
他給自己設計了一條相安全的路線,從樂清走,然後設法到嵊縣,經紹興,乘船橫渡杭州灣,從澉浦登陸,最後返回上海。這條路非常艱險,無數的山巒,無數的河流,僅有幾條鄉間土路相連。這麼遠的路他必須先解決交通工具問題,靠他一隻殘腿不知道要跋涉多長時間才能到紹興。不他有的是時間,哪怕走一個月都行,他可以邊走邊歇,拖的時間越長越好,那時候對手們早就放棄了,誰也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他相信,這條路線應該不會有攔截他的設伏人員,即使有,也是極少數,他可以輕易解決他們,沒有人是他的對手。再說,誰也不會想到他會選擇這麼一條艱難的路,他可以放心大膽地向紹興進發。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只裝著珊曼尼,那個喬裝打扮成舞女的小娘們兒,他回到上海的首要任務就是千方百計找到她,繼續進行那天在愛多亞酒店尚未完成的工作。
他喜歡給她唱歌劇《托斯卡》,想想,真是難得,當時她聽得多麼認真啊!在此之前他沒有過一個聽眾,每次都伴隨著留聲機唱給自己聽,沒有潮水般的掌聲,沒有熠熠閃光的眼睛,沒有五顏六色的燈光,沒有氣勢磅礴的舞台,沒有催人淚下的謝幕……珊曼尼是第一個,她坐在椅子上,眼睛充滿渴望,嘴唇濕潤得令人心碎,他甚至看到她有跟他合唱的衝動。想到這裡,錢白胤心潮澎湃,他拄著拐杖,意氣風發,引吭高歌,向既定的方向上路了。我是卡伐拉多西,我來了!星光燦爛的夜晚,陣陣花香飄來,我的戀人托斯卡披著輕紗,推開花園的門走了進來。
天氣逐漸悶熱起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