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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慎言回了家，走到床邊，輕輕掀開了薄被，果然見著小黑蛇蜷成一團，腦袋藏在尾巴下。

杜慎言心中瞭然，手指放在唇邊輕輕&ldo;噓&rdo;了一聲，故意道：&ldo;睡著了呢。&rdo;也不去叫它，將蛇珠放在小蛇身側，又將薄被蓋好。

薄被下，小黑蛇輕輕動了動，用蛇吻碰了碰那熟悉的珠子。蛇珠似是又被重新煉化了，裡面精氣充盈，遠勝於先前。小黑蛇卷著那珠子，良久，終於一口吞了下去。這原本就是他的東西，如今物歸原主，也算是可喜可賀。不然他白白受了那剖鱗之刑，挨了那一刀，還把蛇珠給弄沒了，想來也怪沒出息的。

隔日，杜慎言靠在樹幹邊曬太陽，看到樹下，不由會心一笑。原本一片蒼翠密林，不知何時起了一座精舍，露了屋檐一角，只是似有法術護持，看不真切。

這道士確有本事。

&ldo;看來我們又要添個鄰居了。&rdo;書生笑言。

妖怪哼了一聲，神色很是勉強。

不過好在這個鄰居甚是安靜，除了那一座小舍坐落林間，平時很難看到主人的身影。

天氣漸涼，午後書生愛在洞口那根樹枝上曬太陽。小黑蛇就窩在他懷裡。它現在總是懶洋洋的，要麼睡要麼發呆。

書生愛憐地摸了摸它，他是聰明人，知道什麼話也不必多說。

晚間，妖怪回來，手中拎著一隻山雞，將晚飯拾掇好，後知後覺道：&ldo;蛇呢?&rdo;

&ldo;走了。&rdo;書生淡淡道。

&ldo;幹嘛去?&rdo;妖怪一臉莫名。

&ldo;說要去睡一覺。&rdo;書生頓了頓，補充了一句，&ldo;天冷起來了。&rdo;

&ldo;他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do;妖怪板著臉，&ldo;早上還吵著要吃雞。&rdo;

書生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ldo;簡之，我先前只是羨慕你和乘風之間情深，卻不知道情的滋味，不是只有甜，也有苦澀，也能令人肝腸寸斷，痛徹心扉。我不懂的時候，嚮往，現在嘗過了，便是畏懼。此生此世，只這一次便足夠了。我原先喜歡做人，現在卻更喜歡做一條蛇。還是做蛇好，不用想很多東西，只要追尋本能，讓自己快樂便是。而一條蛇想要的又有多少呢，無非就是吃飽睡足罷了。&rdo;

小蛇的話猶在耳邊，書生已說不清聽到這番話時心中滋味，現在想來，仍然澀意盈胸。他認識的阿鱗，從來都是光鮮招搖，沒心沒肺的，從未從他嘴中聽得這般倦意深濃的話語。書生縱使脾性再好，也忍不住對那道士生出一絲怨懟。

&ldo;阿鱗若是覺得做蛇快活一些，那便做一條蛇也無妨。&rdo;書生眼眶泛紅，任由小黑蛇從懷中遊走。

紫麟果真當他的蛇去了。

今年的冬季來得格外早。南地雖然氣候溫和，到了這時節，仍有絲絲寒意。若他還沒生出靈識，這會兒也該團睡在溫暖濕潤的洞中才是。他在娑羅樹上的那個窩，是遇到妖怪和書生後才搭的，而他從小長到大的那處蛇窩，還要在山林更深處。

小黑蛇沿著樹根鑽入蛇窩，此處深埋地下，縱使打雷下雨也無甚影響，裡面還留著當初的蛇蛻，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這下，真沒有人來打擾了。

它這邊兀自睡得昏天黑地，卻不知人世幾番更迭。

寒來暑往，又是一年山花爛漫時。

&ldo;阿花，你要跟我回家麼?&rdo;淺草叢中，小黑蛇將一簇白芍團團圍繞，仰著腦袋，眼神誠摯。

小花妖坐在花蕊上，晃了晃腿：&ldo;你幹嘛邀我回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