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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消息很快在縣裡傳開,滿城譁然。很多人沒想到陳三郎剛考得秀才,沒高興幾天卻又得罪了梁老舉人,功名要被削去,簡直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一生都要毀掉。
馬籍與梁典何許人也?
他們可是涇縣財大氣粗的士紳,地方名流,和縣裡許多大門大戶都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不敢說一手遮天,但影響力之大,就連縣尊大人都得禮讓三分。而陳三郎呢,不過破落戶出身,新考秀才而已。
兩下對比,一方是參天大樹,一方卻是新嫩小草,不可同日而語。
楊老先生聞訊,急忙趕到陳家,氣不打一處來:「三郎,你闖大禍了。」
陳三郎回答:「先生,這事因由,三郎相信學政大人不會偏信一方。」
楊老先生面露苦笑:「花錢買名,一向都是文壇不成文的規矩,雖然擺不上檯面,但暗地裡許多人都明白,你何必一定要捅破了去,作此惡人?」
「先生認為這樣做便是惡人?如果學生沒有說錯,也曾有許多人來請先生,要去當那收錢閉眼的泥人仲裁,但先生都拒絕了,否則,何至於清貧如此。」
楊老先生嘆了口氣:「不錯,我是不願收錢說瞎話,故而拒絕不去,眼不見為淨。」
陳三郎道:「好一句『眼不見為淨』。學生讀過一則故事,說一人想要盜取一枚鈴鐺,怕鈴鐺聲響會驚動別人,於是就將自己耳朵堵住,心想只要自己聽不到響聲,那別人也無法聽到。此謂掩耳盜鈴。」
楊老先生語重心長地道:「先生也曾年少過,也曾嫉惡如仇過,然而碰壁數十年,頭破血流,卻終於明白至剛易折的道理。我並非覺得你做錯了,而是認為做人不該魯莽衝動。」
陳三郎道:「讀聖賢書,所為何事?如果做人,一定要低聲下氣,一定要苟且鑽營,一定要裝聾作啞,一定要逆來順受,那這人,不做也罷。」
老先生怔怔地看著他,心中隱藏最深的一塊被觸動,但覺熱血奔流:「罷了罷了,若學政大人派人來查,先生拼了這一把老骨頭,也要為你說話。多年來,風氣靡靡,我們讀著聖賢書,卻做著齷齪事,仁義忠信,都成了空口白話,國將不國,人將不人。我既為先生,不能作此表率,還怎麼教書育人?還有甚臉皮在人前談聖賢道理?」
陳三郎呵呵一笑:「先生言重。」
頓一頓,雙眼眯了起來:「我這個好不容易才考來的秀才功名,又是那麼好削的嗎?」
此後兩天,何維揚等同窗紛紛登門聲援,表示要替陳三郎說話。倒令陳三郎對何維揚刮目相看,覺得這位學弟並非看上去那麼圓滑。
武館許珺那邊,表現得極具俠女風範,直接放話:「誰敢削你功名,我就去削了他腦袋。」
倒是陳王氏和華叔憂心忡忡,捏著把汗。這個家裡,陳三郎已是頂樑柱,他要是被剝了功名,萬劫不復,這個家也就塌了。
第五天,有人來。
一艘大船停泊在涇縣碼頭,下來的竟是揚州學政杜隱言,帶著數名侍從進入縣城。
黃縣令聞訊後大吃一驚,慌張出來迎接,走得急,連靴子都穿錯了,心裡頗感疑惑驚訝。
首先沒想到杜隱言還留在南陽府,既然院試考完,他不是該返回揚州述職了嗎?難道因為什麼事滯留至今?
其次削一個秀才功名而已,何勞杜隱言大駕,派遣一個使者過來調查取證即可。
進入衙門,喝了一杯茶後,杜隱言淡然道:「把人都叫上堂來吧。」
黃縣令道:「大人舟車勞頓,不如明早再……」
杜隱言一擺手:「黃縣令,本官自有分寸。」
黃縣令心一凜,立刻讓衙役出去叫人。
這「人」自然就是訴方梁老舉人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