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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習明見那麼多鄰家來到這裡，不好意思地笑笑說：&ldo;對不起大家，你們即使到了我屋裡，我也沒得酒，我的酒罈子幾個月前就見底了。茶是有喝的，我澆了田，總是擔兩桶水進屋裡去，缸里滿滿的，讓娟子她媽燒一壺就是。‐‐娟子她娘，你別下坡去了，快回屋燒茶！&rdo;

第三章 血淚看禾酒(2)

韓習明見這些人突然造訪，猜想一定有事相商。再說自己這幾畝地眼看收成不多，打了稻子，怎麼交得起租子。要是連租子都交不起，一家人吃什麼？他遇上難處，平時總是和丁七老倌商量，他主意多，出的主意往往又是頂事的。

十多個鄉親來到田邊的樹陰下，有的站著，有的坐著，有的蹲著。

丁七老倌說：&ldo;我們這十幾家人，都是租種了彭大惡霸的田。現在又到收稻的時節了。今年遇上大旱，收成至少減了三成啊！&rdo;丁七說著，還捏起田裡一根稻子數了數，又摸了摸，臉色凝重，&ldo;你們看，韓老倌這禾，只怕會減了四成。癟谷占了差不多一半呢！&rdo;

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有的說，租子是交不起了，要交租便沒飯吃，不交租又過不了彭大惡霸的關，這日子，沒法過了。

丁七老倌說：&ldo;大伙兒光是在這裡訴苦沒有用，我們還得想一個法子來解決才行。你們看，到底怎麼辦？&rdo;

有幾個毛頭小伙子說：&ldo;我們乾脆聯合起來，抗租不交，看他彭大惡霸咋整我們！&ldo;

接著便有人幫腔：&ldo;交租也是活不成，不交也是活不成。不交還能吃上幾餐白米飯！&rdo;

&ldo;對呀，只要大家齊心，都不交租，偷偷打了谷，藏起來，總比都交到地主倉里去好啊！&rdo;

&ldo;……&rdo;

丁七老倌擺擺手說：&ldo;誰想交租，誰能交得起租。不過，自古以來租田種就得交租，這也是正理，憑我們幾個平頭百姓，不可能改變。抗租嗎？只怕連命都會保不住！沒有飯吃還能出外逃荒，或許能留下一條命，你們不要衝動。今年上半年死的人還少嗎？現在白沙，東門都駐了團防隊，搜查農會積極分子的事還在進行。年輕人死的死，逃的逃，留下我們這些老東西，更是對付不了那些團防局，他們儘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rdo;

幾句話，說得大家都低下了頭。

這時，韓習明老倌雙手捧住臉，又想哭了。

丁七的一席話，觸動了他的傷心事，他不禁想起了被殺的兒子來……

二、

大家被韓習明老倌哭得不知所措，韓嬸子也在一邊落淚。娟妹子挑著一擔清水，顫顫悠悠地上了山坳。她放下水桶，說，&ldo;大夥喝點水吧，這一擔水沒有攪渾，能喝的。&rdo;

大家正乾渴難當，拿起瓢，輪流著喝水。十多個人，差不多就喝光了那一桶水。娟妹子舀起半瓢水，送到父親的嘴邊：&ldo;您喝點水。不要總想那些傷心事了。再哭，哥也不可能再活轉來的。&rdo;說完，又去一邊勸慰母親去了。

娟妹子懂事，鄉村人都誇她是一個好妹子。她長著白裡透紅的臉，小巧的鼻子，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烏黑的大眼睛便眯成一條線，嘴唇一抿，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閃著光。

鄰家的張三嬸忍不住讚嘆說：&ldo;將來哪個後生能找了娟妹子做堂客，那就是前世修來的福氣！&rdo;

人們就笑她：&ldo;張三嬸，那你還不早動手，將她弄到自己家裡去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