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第1/2 页)

&ldo;然也。&rdo;郭嵩燾抬頭望了黎庶昌一眼，仍復把目光定格在書紙上，那模樣就像枯僧入定。

&ldo;唉，&rdo;黎庶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ldo;您莫非打算賦《歸去來辭》？&rdo;

郭嵩燾雖打心中佩服黎庶昌見微知著，但表面上卻仍不動聲色，回答他的話語也很是模稜：&ldo;千里搭涼蓬，無有不散的筵席，我可不打算作終身外交官。&rdo;

黎庶昌說：&ldo;老師，其實，您是完全可以完美地完成五年任期的，眼下列強爭霸，我大清處在夾縫中，如何變法圖強，正需您這樣的人大聲疾呼；就是外交，為了儘量少吃虧，也少不得您這樣的人折衝樽俎。說來說去，陰錯陽差，只怪當權秉軸者太不知省悟、也不能主持公道啊！&rdo;

黎庶昌此話十分得體，郭嵩燾不由苦笑著說：&ldo;我也不希望朝廷主持什麼公道，這全是當今政體和制度使然。袞袞諸公，誰說不關心時局，誰不希望振興？可以說，那一班人說起大道理來無一不洋洋灑灑，痛心疾首，好像人人都是孔明，都有志恢復漢室。可仔細一看，這其實是一種不明事理之能幹；不辯皂白之公論；不可究詰之正派；不能體察之清廉；與這班人共事，真有種種說不出的委屈，又豈能怪罪一人一事？我輩處此時勢，處此地位，只能承認既成事實，寄希望於未來。&rdo;

話說到這份上，黎庶昌夫復何言？

從頭做起

郭嵩燾在巴黎前後呆了不到20天，便將公事交黎庶昌、馬建忠代辦，自己和嚴復等回到了倫敦。

一到家中，稍作安頓便縮在書房草寫辭呈。

這天，李鳳苞來了，同時還帶來了嚴復的一張成績單。此番大考，劉步蟾等人都取得了好成績，嚴復更是名列前茅，他的流凝二重學、電學、化學、鐵甲穿彈、炮壘、汽機、船身浮率定力、風候海流、海島測繪等九門功課全列優等，其中電學、風候海流等兩門功課還拿了頭名。

郭嵩燾看了不由高興，乃對嚴復說：&ldo;不錯，又陵，國運如斯，老朽如我是看不到希望了，要造就一代新人，從頭做起，就靠你們這些人了。&rdo;

衝冠斥宵小，無面對紅顏(12)

其實，郭嵩燾已萌生退志，嚴復也看出來了，眼下聽恩師語意蒼涼，不由痛心，乃說：&ldo;老師何必如此悲觀，只要朝廷痛下決心，發奮圖強，希望還是有的？&rdo;

郭嵩燾也不願自己的消沉感染他人，更不願讓自己的進退在嚴復心中留下陰影，乃勉強笑著說&ldo;當然，只要大家都能看清當今世界形勢，都能像洋人一樣，凡事實事求是、認認真真去作，希望還是有的。但若像劉雲生，身臨其境，耳聞目睹，卻仍不願承認事實，不明白眼下之大清，已成了上古時的夷狄，洋人看我們，如同我們以前看夷狄。卻仍一味唱高調，說大話，那我們大清就真的要亡了。&rdo;

李鳳苞已從姚若望等人口中得知郭嵩燾有了退意，他對此大不以為然。此刻見郭嵩燾意氣消沉，說出的話很不合時宜，忙說：

&ldo;李中堂眼下正篳路籃縷、銳意求新，相信不出幾年，北洋就要煥然一新。我大清地大物博，人才輩出，有北洋為榜樣，大家仿而效之，遵而行之，大清能不崛起嗎？&rdo;

此刻，郭嵩燾萬念俱灰，也不想和李鳳苞爭，只淡淡地說：&ldo;是的，李少荃是個有心人，也有補天的雄心壯志，可惜獨手難以將天補，又陵，這就要靠你們了，將來你們學成歸國後，第一要抓人才的培育，這是咸與維新的第一要著。待得洋務人才滿天下，真正移風易俗了，才能談船炮，才能談火車、電報。不然邯鄲學步，一事無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