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第1/2 页)
對張素元,雖然當年曾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也僅此而已,如果不是因為兒子,他現在還想不起來。剛才聽兒子說顧忠信和張素元攪到了一起,八年前那個少年就陡然在心裡活了起來,眉目清晰得如在眼前一般。
方中徇吃了一驚,因為就是天天見面的人,如果閉起眼來想他長什麼樣,也大都是模糊不清的,而在他心目中,能清晰若此的則只有兒子的形象可與之相比。
顧忠信能做出這樣的品評,足見他是如何推崇張素元。張素元留給他的印象是如此之深,顧忠信又對其推崇若此,兩相印證,使得方中徇再不能以末學後輩等閒視之。
今後該如何對待張素元呢?少年眼中的火焰又在眼前升騰,方中徇突然感到,不論他如何對待張素元,張素元都不是他和皖黨,又或是顧忠信之流可以駕御得了的人物。
不知不覺間,屋中的光線漸漸地暗了下來,方中徇已一動不動沉思了兩個多時辰。
第二章 父慈
帝京的九月,天高雲淡,柔柔的微風,暖暖的秋陽,讓沐浴其中的人們覺得他們依然是在五月的春光里。
今年是帝國三年一度的大比之年,全天下的舉子幾乎盡聚於昆京這一方夢幻之地。也不管是寒門學士,還是縉紳子弟,伏首十年寒窗下,一躍龍門天下知,期待榮華富貴,光宗耀主的心情都是一樣的迫切。
在這大好秋光里,固然大多數舉子依然窩在客棧里閉門苦讀,不敢稍有懈怠,但也有為數不少的舉子呼朋引友,成幫結夥,遊蕩流連在鱗次櫛比的茶樓酒肆、青樓楚館和帝京名聞天下的人文匯萃之地。
城西,西鈴大街,隸屬於皖西會館的君升客棧就坐落在帝京這條車水馬龍,寸土寸金的黃金大道上。
雲歷一六二八年九月十八日,張素元和二十幾位皖西舉子一路鞍馬勞頓,終於抵達帝京,入住在君升客棧。
張素元外貌清秀,氣質儒雅,可性情卻慷慨豪俠,極喜歡交朋結友。同來的十幾個舉子中,數他的衣著最寒酸,年紀也最小,但相處一段時間後,無論嫌貧敬富的勢利眼,還是老成沉穩的謙謙君子,或折其風度,或畏其耿俠,總之,他在眾人當中最負人望,最受擁戴,無人敢輕動其鋒芒。
白天,和幾個相得的朋友遊蕩了一天,到了傍晚,張素元獨自走在依然喧鬧的長街上。
畢竟是晚秋了,白日裡暖暖的秋陽到了傍晚就漸漸變得有些淒冷,晚風中也涌動著肅殺的秋意。
疏星朗月下,張素元安步當車,緩慢向督察院走去。
兒子回來的第二天,方中徇就派人到主持會試的禮部查詢張素元的情況,果然,舉人名冊上有張素元的名字。
方中徇知道蘇曠臣不會把他的話當放屁,更不會忘了讓張素元知道是怎麼回事。會試已經為期不遠,張素元必會很快來拜訪他。方中徇相信,張素元決不是個恃才傲物,固執迂腐的狷狂之徒,眼裡能閃爍如此熾烈火光的人,其欲望之強烈和意志之堅定也必然遠非常人可以想像。
方中徇斷定,張素元一定會來的。八年前那個少年如今長成什麼樣了,方中徇真是越來越好奇。
剛剛吃過晚飯,方中徇正在督導兒子的課業,他微合著雙目,聽著兒子嘴裡絮絮叨叨地念著詩云子曰的聖人言語。兒子不愛讀書,這是另一個讓方中徇頗為頭痛的問題,他希望兒子讀好書倒不是為了入仕當官,他方某人的兒子想當官還不容易,他是為了兒子腦袋著想才整天逼著兒子讀書的。
方中徇一輩子都是在玩人和被人玩中度過的,自然深知讀書的重要性,所以即便兒子讀書時如小和尚念經般有口無心,那也得念,其他任何方面他都可以放縱兒子,但讀書這件事,不行!
就在方林雨生不如死的緊要關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