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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李家為和重慶政府暗度陳倉後，一直沒有機會做一件事情作為自己投誠的見面禮，他自己也著急得很。對於自己的雙重身份，他既覺得是雙保險，也覺得是馬蜂窩，弄不好就要捅大婁子。事已如此，他只有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他覺得白玉梅進了他家門，他就福星高照，處處有神仙庇佑，因此，他也就對她多了一份感恩，多了一份疼愛。只是，那要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場合，不過，這樣的機會真的太少太少了。太太對他管束很嚴，他去哪裡，會了哪些朋友，她都一清二楚，從來不會像別的太太那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是兩隻眼睛都睜著，而且睜得滾圓。當然，她稱之為愛，以前，他引以為榮，現在，他備覺厭惡。

他現在時時刻刻巴望著有一個時機能和白玉梅單獨相處，他已經把她看成是自己的女人了。管她是不是間諜，他覺得能死在她的槍下都是幸福的一種死法。思緒遊蕩到這裡，他嚇了一跳。難道自己戀愛了？

他隨手打開收音機，從裡面傳出了周璇甜甜的嗓音，是《天涯歌女》。

天涯呀海角

覓呀覓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哎呀哎呀郎呀

咱們倆是一條心

家山呀北望

淚呀淚沾襟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

人生呀誰不

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線郎似針

郎呀穿在一起不離分

……

歌聲纏纏綿綿、甜甜蜜蜜，一直唱到了他的心裡去。他閉著眼睛，正在搖頭晃腦的時候，被太太一聲輕喝嚇了一大跳。

&ldo;你幹什麼呀？一驚一乍的。&rdo;李家為猛然睜開眼睛。

&ldo;是你一驚一乍的，還是我一驚一乍的？&rdo;

&ldo;好好好，是我一驚一乍，好了吧。&rdo;

&ldo;你別做出一副委屈相來，好像我欺負你似的。&rdo;

&ldo;你到底要怎樣？&rdo;李家為提高了音量。

&ldo;你看我不順眼啊。是外面有別的女人了吧？&rdo;

&ldo;唉。&rdo;李家為一聲長嘆。&ldo;你小點兒聲啊，給下人聽見了笑話。&rdo;

&ldo;是我大聲，還是你大聲？&rdo;李太太降低了一些音量說。

又來了，她就喜歡用這個選擇性的句型，要是自己再說&ldo;是我大聲&rdo;，又要循環吵架了。李家為沉默著，鐵青著臉走出了門。

李太太聽見院門打開了，汽車喇叭響了幾聲，便開走了。

這時，張媽走到李太太跟前說：&ldo;太太，您不要生氣啊，老爺脾氣算不錯的了。您沒有看見別的男人啊，那在家裡真是和皇上似的，威嚴得很呢。對女人呢，也是很兇的，好像不是睡在一張床上似的。&rdo;

&ldo;真的？聽你這麼說，我還是享福的囉？&rdo;李太太本來一肚子惡氣，聽張媽這樣一說，她覺得舒服多了。

&ldo;當然是真的啦，太太您是千金之軀，你沒去過我們蘇北的農村啊，那裡的女人不是人啊。又要幹活又要受氣。呸呸呸。&rdo;張媽呸完了說，&ldo;您看我這張嘴巴，哪能把太太您和鄉下的女人相比呢？&rdo;

&ldo;沒關係，隨便說說罷了。&rdo;李太太心裡舒暢了，也不計較這些。

李家為打開車窗，車內的悶熱感被清涼的晚風吹散。要是能和玉梅一起出來兜風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