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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鸞歪頭打量著他懷裡的捲軸,「謝舍人帶過來的這些捲軸,掛著的象牙標籤怎麼眼熟得很。莫非是前兩天徐公公曾經送來的——」
「正是。」
前兩天被徐公公帶人抱過來的幾十幅小像,經過了篩檢,如今只剩下十二卷,被謝瀾一絲不苟地托舉著,一卷捲地放在長案上。
「按照公主的要求,已經剔除了二十歲以上年紀的世家子弟。此外,禮部未畫好的幾幅郎君小像,昨日也補畫好了呈進宮裡,都在案上了。」
姜鸞興致缺缺地隨手拿起一卷,左右展開,面前顯露出一張十八九歲緋衣少年郎的繪像,窄袖鑲邊胡服,皮弁小冠,腰間佩劍,腳踩山石,眉宇間滿是孤高傲氣。生平小字那邊第一行寫著,
「范陽盧氏,露山巷長房嫡四郎。」
「盧四郎,本宮聽說過他,性子傲氣得很。」姜鸞思索起舊事,
「先帝在世時,曾有位寒門出身的新科探花郎,恰巧和盧家四郎同在宮中伴駕。散值路上遇到了,探花郎過去寒暄了兩句,離得近了些,盧四郎當即把外袍脫了,扔在探花郎臉上,呵斥道,『濁氣逼人』,是不是他?」
這件事流傳極廣,謝瀾並不否認,「正是盧四郎,兩年前的事了。那位探花郎如今已經外放了知州。」
姜鸞把捲軸原樣捲起,又丟回案上,「我無意挑選。謝舍人把捲軸拿回去吧。」
話外的送客之意明顯,謝瀾聽得清楚,卻站在原地不動。
「公主出降的大事,還望慎重對待,仔細挑選。」
在場眾人的瞪視下,他神色平靜如深潭,嗓音清冷,一板一眼地道,「聖人已經頒下敕旨,准開漢陽公主府;按照祖制,非公主出降不開府。
「公主若是不肯挑選……出降的駙馬人選,就要交予皇后娘娘定奪了。」
言語裡暗含的威脅,在場人人聽得出。苑嬤嬤臉色頓時一變,「謝舍人,你什麼意思,竟敢威嚇公主?!」
姜鸞斜倚在貴妃榻上,溫軟嗓音里也帶出幾分不滿,
「謝舍人真無情。謝娘娘是本宮的長嫂,姜氏和謝氏兩家算是正經的姻親。上個月我重病纏身,謝舍人一次都不登門探病也就罷了,今日頭一回登門,就言語威脅我這個姜家親戚。」
謝瀾刻意用了敬稱,避開姜鸞話里牽扯出的一堆不清不楚的親戚稱謂,
「不敢威脅公主。微臣說的句句實話。」
修長如白玉的指尖點在一幅長案捲軸上,謝瀾傾身往前,把捲軸往姜鸞坐處推了推。
「微臣剛才所說,不只是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聖人的意思。」
「自從漢陽公主當日大鬧兩儀殿,聖人一直臥病至今。按祖宗規矩,聖人臥病期間,皇后娘娘可以酌情代聖人賜婚。」
他神色冷肅,傾身越過長案,逼近姜鸞面前。相貌如冰玉的人,薄唇開合,嗓音冰寒。
「終身大事,非同小可,請公主儘快挑選。再找藉口拖延下去,後果不是公主承受得住的,只怕事後懊悔莫及。」
姜鸞坐在對面的羅漢床上,一動不動地思忖了片刻,隨後仿佛被驚嚇到了,猛地側過頭去,團扇遮擋住大半張面孔,鴉羽色的濃長睫毛細微震動。
謝瀾冷眼看著,只等刁蠻貴女回過神來,大發脾氣。
等了一陣,卻見對面的先帝麼公主始終默默無語,睫毛上漸漸浮起了水霧,不多時,竟然有一滴淚珠盈盈掛在長睫上,將掉未掉。
這一下大出他的意外,謝瀾細微地皺了下眉。
因為姜鸞側過身去的緣故,他注意到她頭上並未梳起貴女常見的高髻,只是簡單梳了個雙螺髻,拿金線流蘇細細裹了幾圈,流蘇兩邊垂下,又斜插了一支小巧精緻的金花步搖。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