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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雲張口想要說什麼,季青雀輕輕看了他一眼,即使是此刻,她的眼睛裡也看不出來一絲的溫情柔和,那些古時候君主禮賢下士拉攏人心時的熱切做派完全沒有出現在她身上,她的臉色比以前還要蒼白,可是她看上去卻比以往更加鎮定,這反而讓人感受到她毫無矯飾的真心。
很奇怪的,一個小姑娘,她的真心居然是筆直的,既不花哨,也不熱烈,沒有任何華美的花紋,就像一柄乾乾淨淨的劍,刀刃鋒利,刀光寒涼,清澈的足以映照出世間萬物,也並不懼怕映照出萬物。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此刻靜靜映出他的臉龐,並不年輕的臉,帶著些驚訝與不解的模樣,好像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臉一般,並不是在鏡子裡,像是面對面的,與自己的眼睛對望。
這讓崔雲忽然怔住了,呆呆地看著季青雀,一句話也沒能說出來。
—
我不懂打仗,不能上戰場,不通農事,不知商貿,不過是無才無德之人,若我一人,於此亂世,最終不過也是一事無成。
但是。
「我信先生們。」
季青雀靜靜地,莊重地向他們行禮,她說話依然是輕輕的,沒有猶豫的,非常簡短,但那是極為冷靜和篤定的口吻,讓他們第一次感到他們觸碰到了季青雀的真心,既沉鬱又鋒利,沒有映照出一絲虛假的真心。
離開西洲閣許久,張秀才腦子還迴蕩著季青雀最後那幾句話,那並不是多華麗的辭藻,若是拉攏人心,未免顯得太過質樸簡單,不知為何,卻在他腦海里反覆迴響,甚至心口都有些微微發熱。
張年行在幾步外,從離開西洲閣起,他臉上就掛著一副讓人厭惡的笑容,注意到張秀才投過來的視線,他轉過臉來,微笑著指了指西洲閣的方向,壓低聲音,道:「你覺得,咱們小姐剛剛那番話……」
張秀才皺了皺眉,他正想反駁一句胡說八道,誰和你是「咱們」?便聽見張年含笑的後半句話。
「……像不像罪己詔?」
張秀才嚇了一跳,迅速向四下望了望,並無人影,才捏著摺扇,也將聲音壓的低低,惱怒道:「你胡說什麼?」
張寧卻擺了擺手,張秀才這才注意到他眼睛亮的驚人,整個人精神亢奮的幾乎有點不正常了,他笑了一聲,道:「我開玩笑的。」
張秀才沒說話。
片刻後,張年又兀自笑了笑,隨意地問了一句:「你覺得,什麼樣的君主,才是個好君主?」
「是能夠引兵千萬戰無不勝,還是文采蓋世才氣驚天?」
張秀才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你到底想說什麼?」
張年一笑:「我只是想說,這些事情根本無所謂,對一位君主來說,這些事情根本沒有意義,沒有一位君主需要親自去做這些事情。」
「聖祖李賢,曠絕古今的明君,昔年不過是個出身貧寒的小混混罷了,論打仗,不如謝不歸,論文采,不如季平山,甚至還是季平山教他識的字,文韜武略,無一過人之處,可是那又如何呢,無論是謝不歸還是季平山,這些當世英傑,哪一個不對他忠心耿耿,拋頭顱灑熱血,百死也不悔的?」
「最後不還是他坐上了那至高之位,執掌天下,開萬世太平了嗎?」
張年語氣越來越快,眼睛越來越亮,張秀才卻並沒有再阻止他,而是眉頭微微一皺,神色變幻莫測。
張年頓了頓,閉了閉眼睛,再睜眼睛,又是往常那副圓滑的笑意,他搖搖頭,和緩道:「你還沒回答我呢,到底什麼樣的君主,才是個好君主?」
張秀才撣了撣袖子,淡淡道:「任用賢能,愛民如子,賞罰分明。」
張年猛地一拍手,笑道:「你看,果然如此!」
「一個好的君主,能夠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