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第1/2 页)
饥馑的岁月总是那么漫长,分了返销粮和柞树叶子粉,严酷的冬天终于到来了。早晨起来,窗玻璃上结着毛茸茸的霜花,洁白的世界,美丽的风景,让人心驰神往。 缺粮少柴的日子格外艰难。罗木匠的两个孩子铁蛋和英子被邵勇接过来,交给邵大妈照料。屋子里冷,鼻孔呼出的热气,在被头上结一层厚厚的霜。两个孩子赖在被窝里不起来。 饭熟了,俩孩子喊着“一、二”,从炕上爬起来。邵大妈和邵勇一人顾一个,迅速帮他们把衣服穿好。邵勇凿缸里冰,烧温水,打在脸盆里,让俩孩子洗脸梳头。邵大妈叠过被子,放饭桌,拿碗筷,从锅里淘稀饭,递给孩子们。 吃过早饭,打兑孩子们,该上学的上学,该上工的上工。邵大妈洗碗涮锅。拾掇停当,从西屋抱来莆叶和蒲蔑。蒲叶干燥皮实;蒲蔑喷过水,变得柔软坚韧。邵大妈盘腿上炕,靠着炕头墙,拿过鞋楦固定莆帘,双手灵巧地翻动着。指尖上的蒲蔑如同一条金色的小蛇,扭动着纤细的身子,从一片片蒲叶间钻进钻出。灰绿色的莆叶,在指尖像琴键轮番跳舞。一顿饭的工夫,一只漂亮的草鞋,活脱而出,就像一只小燕子筑下的巢穴。 邵勇走出家门,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飞霜,恰似茫茫白雾。小树林丑陋的枝柯,毛茸茸的,就像一根根雪花银打造,美得像一个纯真的童话。地上爬满晶莹的菌丝,覆盖住裸露的旷野。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邵勇把男劳力都集中到粪场上:赶车的,抬大筐的,扛尖镐铁锤的,拖铁锲的,呼叫着,吆喝着,闹笑着,口鼻里喷着热气,把沉寂的南大洋唤醒。南大洋在热烈的劳动号子声中,仿佛一个曾经得了伤寒的小伙子,重新恢复了体力。 邵勇抹了把眉毛和睫毛上的霜花,抡动大锤击打铁锨。雪亮的铁锨,插进石头般坚硬的粪堆。铁锨如同一艘正在装载的货轮,吃水线一点一点下沉,把粪堆上的口子越胀越大。扶锨的文明非常兴奋,侧头冲邵勇喊: “哥,这块比上块更大,怕是这一锨啃不下来啊!” “怕啥!兄弟,只要裂纹再扩大点,我就把撬杠插进去,撬它一家伙!” 哥俩个有说有笑,完全不把人人叫苦叫累的重体力活,当作是对生命的摧残,而是当作一种宣泄情绪,舞动青春的游戏。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当你不把苦难当成苦难,不把艰辛当作艰辛,而是,把苦难当作历练,把艰辛当作润养的时候,你就感觉不到生活的不幸与悲苦,你就不再怨叹命运的挫折与坎坷。 雾后必出太阳。果不其然,冬天的太阳虽然威力大减,但还是驱散了飞霜,露出红红的可爱的笑脸。 粪场上沉闷的打击声里,古老的夯歌响起来。一块块冻得坚硬的粪土块劈凿下来。精壮的小伙子,乐意拿粪块练气力,专拣块大的搬。扎起马步,一猫腰,双臂一晃,抱起来,螃蟹似地横走,挪到马车旁,一攒劲,“轰隆”,扔进厢板里,震得马车乱颤。围观的人中,喝彩的,竖大拇指的,不服气打擂台的……把粪场变成了演武场。 年轻人就是这样,他们率真,好胜,乐观,好热闹。即使处在苦闷之中,也不会甘愿被苦闷压垮。他们总会变着法子,让平静的生活,碰撞出思想的火花,激荡起情感的波澜,喷溅出快乐的浪花。 放学的铃声一响,罗木匠的儿子铁蛋背着书包疯跑过来,后面跟着一群小伙伴。他们早在学校里约好,放学后不回家,直接到副业队粪场。乡下孩子没见过世面,平时就是东家西家,南街北街,村前村后,离开村子的机会少之又少。一年当中,能坐小火车,去趟鞍阳的没有几个。 自行车富裕的家庭才有。骑自行车那是以后的事。孩子们每天都是靠走,用身体当作尺子,丈量家乡每一寸土地。虽然南大洋穷,可他们对脚下养育自己的土地,有着天然的亲近。一场雪飘下来,上了冻,粪场没了气味,马上被开辟为运动场。分伙抓人,抓小偷,抓特务,打口袋,跳井,跳皮筋……虽然没有像样的玩具,可他们的快乐是具体的,一点不比今天玩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