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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缺皺眉問道:「血洗爛柯寺,和書院和小師叔又有什麼關係?」
老僧嘆息了一聲,嘆息聲里充滿了悲憫:「魔宗在盂蘭節血洗爛柯寺,表面上是針對正道諸派的修行者,實際上是針對唐國的使臣,但魔宗想要挑動軻瘋子的瘋意,所以他們真實的目標是那些來自唐國只知跳舞的可憐女子。」
聽到這句話,寧缺心情驟然一緊,他從二師兄處知曉簡大家與小師叔有舊,此時自然聯想到這些舞女難道來自當年的紅袖招?然而簡大家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偶爾遇著自己便會提著自己耳朵中氣十足教訓一番,當年究竟誰死了?
當年魔宗既然不惜如此大的代價,編織如此陰謀,自然很清楚殺死誰才會讓小師叔癲狂到不顧一切直闖桃山,這就像如果他回臨四十七巷忽然見著桑桑躺在血泊中,所有證據都指向皇宮,那他當然也會毫不猶豫拿刀扛箭直闖宮門,闖進御書房撕了那幅花開彼岸天再把皇帝陛下砍成三百六十五截……
「但小師叔沒有闖桃山,而是單劍滅了魔宗山門。」
寧缺看著骨山裡的枯瘦老僧,疑惑問道:「魔宗的布置哪裡出了問題?」
老僧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笑了起來,蒼老難看的笑容里隱藏著很複雜的意味,有些感慨,有些震撼,也有些苦澀,還有些驕傲。
「魔宗的布置沒有任何問題,當時整個世界都以為是神殿裁決司血洗了爛柯寺,雖然無法理解,但當隱居在瓦山後嶺的爛柯寺長老都被迫出關,並且指認那些兇徒全部來自西陵,便再也沒有人懷疑。」
老僧靜靜看著他說道:「但軻浩然不信。」
寧缺不解問道:「小師叔為什麼不信?」
老僧說道:「軻瘋子這種人,又哪裡是這麼好騙的。」
寧缺怔了怔,搖頭說道:「這個理由等於沒有。」
老僧感慨說道:「當年我曾經向他問過同樣的問題。」
寧缺認真聽著。
老僧微笑說道:「當時就在這個房間裡,他說:我軻某人又哪裡是這麼好騙的?」
片刻沉默。
「然後呢?」
寧缺問道,想著每個故事都應該有然後以及最後。
老僧微異問道:「後面的故事……難道如今的世間還不知道?」
寧缺說道:「講故事的人不同,故事內容也會有變化。」
「這個故事有一個非常簡單的結尾。」
老僧聲音變得更加虛弱,說道:「魔宗的手段沒能騙過軻瘋子,他自然便向魔宗山門而去。當時的魔宗宗主自視甚高,魔宗強者輩出,也沒有太過恐懼,心想你若來了便把你殺了,軻瘋子自然不願意被他們殺,於是便把他們都殺了。」
不願意被他們殺,於是便把他們都殺了。
很簡單的敘說,很簡單的故事,卻是一段湮滅在歷史塵埃里的驚天過往,說得越簡單就越令人心驚,時隔數十年,只有這位枯瘦如鬼的老僧,以及充斥魔宗正殿的無盡骸骨,還能證明當年這裡發生過怎樣的事情。
寧缺看著老僧深陷的雙眼:「那為什麼您要贖罪,這件事情和您有什麼關係?」
老僧舉起細枝般的雙臂,臂上僧衣襤褸,手指微張結了個手印,十根手指肌膚之下骨節恐怖可見,宛如自冥界探出的一雙骨手,然而骨手所結的手印淡淡釋放著令人心境恬靜的溫暖氣息,慈悲有若昊天降下的兩朵白蓮花。
骨手白蓮手印間的氣息異常強大純凝卻沒有絲毫的殺傷力,隨著氣息漸釋,老僧身周的白骨屍骸表面忽然生出一層極溫瑩的光澤,竟仿佛要活過來一般。
寧缺盯著老僧腹前的那雙骨手,感受著那道氣息,震撼無語——老僧所展露出來的實力境界太過高妙莫測,竟是他這一生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