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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隋策的手晾在被子外面,她於是伸出兩手輕輕握住,觸之微涼, 根本不像他平日裡的溫度。
公主一下子愈發難受了。
「早告訴過你,我這個人生得晦氣,和我走太近不會有好下場, 你偏不聽。」
「喜歡我有什麼好啊?」
她席地而坐, 靠在床邊盯著隋策自語, 「你不是從前最討厭我的嗎?」
「嫌我凶, 嫌我蠻不講理, 嫌我恃寵而驕。」
因見他依舊呼吸平穩一動不動, 商音言語間索性不再顧忌,「你我若是沒有關係,許多事情便不至於那麼絆手絆腳了。
「和離我一個人去說,父皇有火氣要責備,也是沖我來,你本不用擔心;找梁家算帳的事,報仇的事,我自己去做,你根本不必和他們結下樑子;咱們各自操心各自的,就像現在,你瘸了殘了廢了也與我無關,不好嗎?」
重華公主像是突然撿回了缺失的自知之明,頭一次這麼誠實地垂目說起了實話,「我一直都知道,我性格不安分,麻煩很多,對於你們這樣一戶朝中最安分的人家,我就是那個最大的麻煩。」
門前的今秋何曾聽見自家殿下如此這般的貶低自己,心中禁不住百感交集,杵在邊上悄悄地難過。
「我怕拖累你們,怕牽連你們,總認為孤家寡人一個就不會有後顧之憂。尤其……」商音不由自主地頓了頓,「尤其發現你爹,你娘人都很好,還有你……人也挺好的,我就更下不了決心……」
她搖搖頭,「唉,事已至此講這些也沒有意義。」
「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她握著他的手,認真道,「就算瘸了也不會扔下你的,下半輩子,你就在公主府,我一定讓你過得舒舒服服,我保證。」
言罷,見到隋策鬢邊有一縷碎發貼到了唇角,商音還仔細地替他拂開。
「他疼得受不了,早起已經暈過一回,眼下依舊睡得不踏實,您看要不要替他再開一副止疼的方子……」
外間的說話聲逐漸逼近,兩道影子飛快從門邊過去,接著便有人退了回來。
肩背藥箱的老大夫先是瞥了瞥在一旁暗自垂淚的今秋,又看一眼窗前的公主殿下,納了悶了:「你們在這兒幹什麼?」
大宮女臉上還殘留著淚痕,神色迷濛地把他望著。
對方一語道破,「他又沒事兒,就是昨晚喝多了酒,宿醉,頭疼,灌了點湯藥睡覺罷了。」
重華公主含情脈脈撩頭髮的手停在半空。
今秋茫然地「啊」道,「不是斷了腿呀?」
御醫像是覺得她傻得別致,嗤笑一聲:「斷腿的在隔壁呢。」
說著吩咐一句:「醒了記得告訴他,三日之內飲食清淡,十日之內不得吃酒,清清他的腸胃——個大小伙子一回京便吃香喝辣。」
商音纖細的食指尚觸在隋某人的耳畔,她心疼的眉眼顯而易見地沉澱下來,目光落在青年安恬平順的臉上,有那麼一瞬,滿室寂靜。
今秋:「……」
大宮女很識相,悄沒聲息地退後一步,再退至門外,找了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給殿下留一點收拾臉面的。
商音盯著隋某人近乎安詳的容顏,撤回手,深深吸氣,緩緩吐出,再開口時,語氣真是說變就變:「還裝?」
憑他那狗耳朵,除非是兩腿全斷了,否則能不知道自己在旁邊嗎?
微風輕掃過架子床四角掛著的紗帳,將微明的天光潑進室內,也帶來了隔壁殺豬般的哀嚎。
她說完並不催促,只在床邊一言不語地死盯著他,視線比蛇信子還毒。
青年躺得四平八穩,乍然看去歲月靜好,仔細端詳卻能發現他額頭滲出幾滴清晰的薄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