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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字」鼻孔流出血,躺在床上驚恐得不吵不鬧了。
玉里83號則咧嘴微笑,說:「他們都說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說也不說?到底住哪?」
古阿霞意識到這就是「惡魔之手」,極為震撼,轉向將軍尋求解釋。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紅字』也是,」將軍冷冷地說,「他現在的狀況是最好的,此後的每一刻都在退化,最後像中彰投2號。」
她知道為何得先拜訪中彰投2號,是讓折磨「紅字」的手段合理化。她落入將軍的預謀了,無從阻撓,剩下焦慮掙扎,巴望「紅字」趕緊供出住家訊息。玉里83號又給「紅字」一個耳光,這聲響讓打人或被打者的記憶倒帶到了最苦難關鍵的時刻,一個咬著牙冷笑,一個不斷發狂地大喊「放我出去」。那悽厲聲響打破了磚牆隔閡,一陣高,一陣低,有時尖,有時苦,每個人都安靜地掛在拉弓斷箭的緊繃里。
玉里83號靠過去,轉而慈悲地說:「我很同情你,原本有美好的前途,有美好的家庭,不用搞到這般田地,我也是信基督的,神所喜愛,內里誠實的。你,嘿嘿!還是照我的意思說出來吧!」
「我不知道,放我出去。」他又大喊。
「要記得,老實的稅吏和娼妓,都比我們先進神的國度。」引用《聖經》之言的玉里83號脫下身上的保護衣,用它把「紅字」的頭與哀號聲紮實地包起來,貼上去說,「說吧!這是為你好。」
古阿霞不相信所見,玉里83號拿起拖鞋朝著罩上布袋的人頭猛打,還僭用《聖經》擋下自身罪責。她理解玉里83號陷入錯誤記憶,把自身受過的虐刑用在別人身上,可是難解的是,面對酷刑時刻,整間病院的人漠然,包括自己。是的,她可以甩開帕吉魯抓牢的手,衝上去拉開,可是卻順從下來了,她懷疑自己是認同瘋人院的叢林規則,期待「紅字」吃了苦頭後能招出來?
轉弱的哀號並不代表痛苦減少,也不表示沒人聽見。有幾個聽力敏銳的病患離開病房後,把各棟與廣場的病患帶來了,冷靜地擠進來幫助「紅字」,開墾隊忙著把門口的人擋在外面,安撫說:「我們是在幫你們問回家的路。」可是病友越來越多,他們原地焦躁地發出踩踏聲,用短得不能再短的指甲猛刮著病房外的磚牆,直到那都是血痕與肉屑。
玉里83號更加冷靜了,解開「紅字」綁在床柱的手腕棉線,反綁腰後,把他的頭壓入裝滿水的桶里。在場的人驚駭,卻橫下心旁觀,看著「紅字」扭動身軀,頭悶在水裡掙扎與無聲地哭喊,又看他的頭從水裡被抓出來,身子顫抖,肩膀失控地聳著。
「你下次掉下海,可能無法撈起來了,」玉里83號用冷冷的口氣說,「招還是不招?」
不知何故,一個身高200多公分的傢伙,將門口把關的開墾隊員擠開。他像電視摔跤節目的當紅日本人物馬場,高大驚人,一路用兩手推開阻攔,把更多病患給放進來,到處瀰漫大小便失禁的臊味與自瀆的精液味。玉里83號吃驚得眼睛都瞪圓了,來不及反應,就被大塊頭抓住後頸從這床扔到第三床尾,打出了一發宣戰的迫擊炮。病房陷入混仗,體內的抗精神病藥作亂,一群人打著,另一群人卻吻著,還有人站上床開心極地唱歌,南腔北調與南拳北腿混成菜市場才有的場景。
遭到人群撞倒的古阿霞,趕緊往前爬,她是小鷦眉,在森林底濃密灌木叢的嬌逗鳥兒,警覺又快速,穿過人群來到「紅字」躲藏的床底。她扯掉包裹他頭部的濕防護衣,免得溺死。帕吉魯也撲進床底,用背頂著床,好讓上頭八個打鬧的人不會壓垮底下的「紅字」與古阿霞,他挺得住,卻難忍受「紅字」就在耳朵邊失控地大哭大喊。倒是古阿霞不在乎,現場夠亂了,要發瘋就讓「紅字」哭個夠也行。
開墾隊被打散了,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