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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當璧德完美無缺的世界破裂時,這種並不非常親密的關係突然發生了變化。她那些可愛的孩子變得很難管教和不聽話,什麼留級啊、吸食大麻啊、偷東西啊、不回家啊等等。她那優雅的丈夫跟一個比他年輕許多的女同事有了關係。就像當時我和我的哈特穆特過去了很久的故事一樣,這名女同事最後懷孕了,他離了婚,建立了新的家庭。璧德抑鬱寡歡的,在電話里對著我號啕大哭了長達幾星期之久,還跑到我家來痛哭流涕。不知怎麼地,她覺得自己在我這裡得到了理解,而我忽然也有了那種能夠幫助和安慰她的良好感覺。自此以後我們才成了知己。
順便說一句,璧德並非一直是那種膽小鬼之類的女人,這不是她的天性。她也不是憤世嫉俗和不喜歡交際的人,而是一種善於去鬥爭、去工作的人。當然隨著孩子們離家去讀大學,她也不得不搬出了家。房子變賣了。璧德從前夫那裡獲得了一套三居室的住宅和相應的撫養費。可她還是想自己掙錢,在四十四歲的時候第一次開始過著一種為工資而工作的生活。當然啦,在此之前的幾年裡她也並非無所事事,因為要學會如何對付預算、商業會計和要求過分的男人,這就要求你的勤奮和組織天賦;對於後一種情況,她倒是真的沒有任何成就可言。那時她在一家業餘大學裡做一名上半天班的秘書,起先只是臨時幫忙性質的。兩年後,她離開了那家商店,全心全意地獻身於自己新的工作中。璧德總是對可以免費參加的新的短訓班興奮不已。她開始學做陶工,畫真絲畫,接著學跳肚皮舞,學習超驗沉思,學義大利語,與其他女子探討婦女社會地位問題。
除了璧德之外,我幾乎沒有什麼客人。我的房子也太小,容不下很多人。璧德有時不打招呼就來看我,我也沒什麼好反對的。還有一個例外的人,她是我的一個年歲較大的同事,叫羅默爾太太。她馬上就要退休了,一直在我們單位工作。羅默爾太太什麼都知道,每個人她都認識,享受著各種各樣的特權:她有一間很舒適的單人辦公室,但從她的工作實際看,那是完全沒有理由的,另外她還可以將自己的老狗帶來。幾年前她的女兒結婚搬出家後,羅默爾太太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發瘋,因為原本一直由她女兒照料的那條狗,現在無法獨自整天呆在家裡了。她訴苦道,她沒法再養這條狗,因為她一個人住,否則就得中午回家去(她又沒有小汽車),帶狗到外面去溜達。到最後她已經被折騰得疲憊不堪了,害得她所有的同事輪流到他們的頭兒那裡去求情,頭兒也被這條狗搞得焦頭爛額,於是允許她試驗性地把狗帶來;這條狗又老又胖又懶,躺在她的寫字檯下,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不過那個頭兒懇切地向大家呼籲道,這僅是一個特例而已。
羅默爾太太還有一個不同之處:她有一個私生女。在他們那個時代,生私生子這種失足現象是災難性的事件,她還告訴我說,她當時順理成章地被父親逐出了家門。直至父親去世,母親才敢重新和女兒聯繫。羅默爾太太對自己女兒的生父隻字不提;每當單位里舉辦慶祝活動時,每當氣氛很輕鬆的時候,如果有人問她這個問題,她只是說道,這個故事說來話長,可是她不想說這件事。即使對我,她也未曾提起過此事,儘管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已經完全熟悉,差不多已經成了朋友。有一天,她又碰上了狗的麻煩事。我出於一時衝動向她提出建議,她偶爾也可以把狗放到我家裡來。一般來說,我不喜歡動物,甚至對狗還有那麼一點害怕‐‐但這條老狗我倒是在辦公室里了解夠多的了,我也敢和它共度周末。羅默爾太太高興極了。每隔四個星期她就會出一趟遠門,將狗留下,於是這條胖胖的西班牙狗就躺在我的床底下。時間一長,我和狗之間甚至發展成了一種和睦的關係,而且我突然發現,令人討厭的是,我在用規勸嬰兒時的那種語言規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