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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都不叫苦,爬起来又走,大约走了十多里,一时又云腾雾涌,紧接着横风飘雨一阵阵地扑过来,密林修竹如波涛起伏,风声水声似万马奔腾,让人撑不开伞,直不起身,彭石贤艰难地跟在李松福后面,掉远了,便咬牙小跑着追上去,不觉又掉下来,只有申学慈有意跟石贤相伴,李松福挑着行李只得走一程等一程,其他几个孩子也一样,开始还能叫骂这烦人的鬼天气,到后来,便都不出声了,只是默默地,苦苦地坚持着跋涉。
天快黑下来,也不知道离渡口究竟还有多远,这里的路没有经过丈量,问路人,都是随口而答,有的说,快了,不过三四里,走了老一阵,再问,回答却是最少也有四五里,彭石贤早把脚上的草鞋甩掉了,嫌它太沉重,申学慈也心慌得要哭,李松福怕孩子们因天黑害怕,只得挑着行李压后,他早让雨水给浇透了。
一行人终于来到大河边,这又让他们兴奋起来。平时,这里有木船竹筏通向县城,遇着月光明朗的夜晚,还可以乘“小划子”夜漂。现在,这些从未离开过家门的山里孩子见到这么宽的河道,见到这么多的船帆,感到十分的新奇,都一心想着乘船,李松福没有了主意,这雨还在不紧不慢地下,万一出了事如何了得,走路去县城吧,这群孩子又实在太苦了。恰在这时遇着几名赴县开会的农村干部,他们吆喝着船老板把船移近来,说近处找不到旅店落宿,今晚只能在船上过夜,准备着明天乘船。有几个孩子一听,便跟随着上了船,李松福挨近那船公反复问,这天气行不行得船,有没有危险,船公最忌讳的正是这种问话,便没好气地说:“你去问天吧,生死有命,谁能打包票给你!”
李松福没话了,只得也上了船,想着暂且过了这一宿,明天再看情形办理,旅客们都脱了湿衣服,找出干衣服来,有几个没带干衣服的,只把湿衣服拧下些水来又重新穿上。跟随这些农村干部上船的还有一个圆圆脸盘,身材矮胖的女孩子,从带着的行李看,大概也是个学生,没办法,她只能在船尾上一个男人身后换下湿衣服来,那身材同样结实的大男人是她的父亲,有人称他陈村长。这些人向船公要了些酒,一边喝,一边天南地北地闲扯,学生们却一会儿就倒在船板上睡着了。李松福愁苦着脸,抽着烟,听着船外堂堂嗒嗒的水声不能入睡,幸而到了后半夜,雨总算停歇下来。
第二天,晨光朗朗,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那水势并未减退,大河两岸仍有水流不断汇集,水位比昨晚上船时又增高了许多,李松福叫醒彭石贤和他的同学们,劝他们上岸走路,可这些孩子不肯起身,闹着要乘船。那几个农村干部说:“今天这水势,别人的船乘不得,这船你们想坐便坐好了。”
这时,老船公把烟头狠狠向水浪里一扔,望了望天,回头说:“船要开了,谁要上岸便上岸,留不得;谁愿意乘船便乘船,赶不得。坐下来的人不要乱动,这水势一时退不下,得信我听我,千百回也过来了,偏你们命短?”
李松福只得坐了下来。船公启了锚,篙子一点,船便驶入波涛中去了。
这次航行,让彭石贤一生难忘。小船在浪尖波谷里颠簸摇荡,驶入山峡之后,更是惊险。船有时像鸣镝离弦,像枪弹出镗,直射而前;有时又像烈马立足,鹞子翻身。有人惊慌地叫嚷起来,船公顺手给那个站起来的人一竹篙,厉声斥骂:“找死!”大家只得屏声敛气,全都无可奈何地把命运交付给老天爷了,老船公蹦紧着脸,咬紧着牙,骑稳舵,撇住桨,把握着小船擦着礁石,从山峡中破浪前行,一直过了龙拱滩,牛脊滩,鱼鳞滩才驶入较为平坦开阔的河面。
到这时,船上才有了说笑,李松福也才松了口气,但倒霉的是,有两个农村干部多事,他们去帮着摇桨,不料把船搁在浅水沙滩上了,老船公倒是笑起来:“好了,好了,大家就在这里再